大概用了三分鐘,我終於清楚了自己的處境。
我......睡了一個小哥哥。
完全陌生的那種。
男朋友何放劈腿同班女生,綠了我之後,我就發誓要做結識一名帥氣的小哥哥,氣死何放。
作為室友兼死黨,韓美熙塞給我一本《交友攻略》,然後特意在她們家給我舉辦了一場單身派對,邀請來的,都是膚白貌美的小姐姐,和英俊逼人的小哥哥。
韓美熙是富二代,雖然父母常年忙碌,但從不愁人陪她玩。
在小姐姐和小哥哥們玩桌遊的時候,她還特意問我,在這些人裏,有沒有我特別中意和喜歡的。
「你自己先選選,有沒有合眼緣的,我給你搭個線,介紹一下。」
韓美熙的話,讓我有種選妃的感覺。
其實,我不想選。
但是想到何放,想到我要交往一個比他帥,比他優秀的男朋友氣死他。
可是我在人群中看了又看,哪個男生都像是何放附體一般,不是眼睛像他,就是鼻子像他。
我有點沮喪。
「哪個都不行?」韓美熙驚了,她思索了片刻,最終拍了一下大腿。
「看來隻有進行撒手鐧了!」
說著,她轉身跑了,沒過多一會兒,她就跑下來,說有個最帥的小哥哥就在樓上,他喜歡靜,所以讓我自己上去認識認識對方。
也許是喝嗨了,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想要交友的決心,我拒絕了想要扶我上樓的韓美熙,一個人醉醺醺地晃上了樓。
就在分辨不清房間的時候,一個小哥哥剛好打開房門迎接我,於是,我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
情況大概是這麼個情況,隻是我腦袋還有點暈,太具體的情節,想不起來了。
眼下,小哥哥就躺在我旁邊,他不僅壓著我,結實的手臂還緊緊地把我摟在他的懷裏。
我推了推,根本推不動。
我、真、透、不、過、氣!
這個人,還真他喵的重......
「那個......HELLO?」
我隻好嘗試著叫醒他。
按照《交友攻略》裏寫的,認識了小哥哥之後,一般是先打聲招呼,然後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消失在他的視線,讓對方意猶未盡地尋找自己的聯係方式。
攻略裏可沒說會認識到這種程度。
現在,我就是連消失恐怕都做不到,因為我被這小哥哥的大長腿壓得完全動彈不得。
「我要......被你壓死了......」
「嗯?」
小哥哥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他把埋在我發間的頭抬了起來。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帥的小哥哥,他有一雙好看的眼睛,眼眶深陷,黑眸深沉,小麥色的皮膚和棱角分明的臉龐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狂野,尤其是......他亂蓬蓬的頭發,讓他像一隻剛剛睡醒的雄獅。
「醒了?」
他的聲音裏有著一絲曖昧不清的戲謔,眯著眼睛的樣子,像在打量獵物。
我看到了他結實的胸膛,和半掩在被子之下的腹肌。
腹肌上,散落著幾個「草莓印」。
不用說,那正是我的傑作。
我的臉「騰」地一下紅了。
「昨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話說到這兒,我想起了《交友攻略》,一陣無地自容,立刻改口。
「那什麼,男歡女愛,人間常情,情出無悔,各不相欠。後會有期!」
我抱了下拳,拿起我的小包包便衝出了房間。
剛下樓,韓美熙就跳了出來。
「睡了嗎?」
她昨天晚上應該也是玩嗨了,一雙熊貓眼,配上這一臉興奮的表情,活脫脫的八卦熊貓一枚。
「睡了......吧......」我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說沒睡,鬼都不信。
「恭!喜!你!」韓美熙振臂高呼的樣子,實在有夠中二。
「Jack呢?」她問。
我一臉懵X:「Jack是誰?」
「給你介紹的小哥哥呀!」
韓美熙跺腳。
這時,響起了下樓的腳步聲。
我轉頭,看到了正在係襯衫扣子的「雄獅」小哥哥正慢悠悠地走下樓。
韓美熙抬頭,欣喜地喊了一聲「哥」。
哥?!
我怔住了。
我昨天睡錯的雄獅......是韓美熙的親哥,韓子蔚?
2
如果我錯了,請讓警察叔叔來懲罰我,而不是韓子蔚。
已經化成石像的我,眼睜睜地看著韓子蔚淡定地坐在餐桌邊,神色明顯有幾分疲憊。
韓美熙拉著我坐下來,興衝衝地問她哥。
「哥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下午,倒時差睡了一會,就被你們吵醒。」
「那怎麼不下樓跟我們一起嗨啊?!」
韓子蔚冷冷地掃了我一眼。
「沒來得及。」
我剛喝進嘴裏的牛奶直接把我嗆得咳嗽了起來。
「米果你沒事吧?臉怎麼這麼紅?」
「嗆、嗆到了,對不住。」
我捉起餐巾,擋住了紅得發燙的臉。
韓美熙的父母是做生意的,在國外也有公司。
別看韓美熙沒心沒肺的,一天就知道玩。
大她四歲的韓子蔚,卻早早地接手家裏的生意,經常國內、國外的飛,妥妥的太子爺一枚。
想來,昨天是太子爺被我們吵醒,想要出來看看,卻被我當成「大禮包」,直接撲倒生吞了......
想到自己好死不死,錯睡了死黨的親哥,我真想給自己兩巴掌。
「哎?哥,你脖子上怎麼有個草莓印?」
韓美熙的八卦水平一流,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有個小孩,不太懂事。」
韓子蔚不以為然地拉了拉領子。
我已經沒臉再坐在這兒了,我紅著臉,起身告辭。
「別啊,今天繼續嗨啊,休息一會,我帶你吃好吃的去!」
好家境裏生長出來的孩子,就是單純直率。
看著不明所以的韓美熙,我覺得自己簡直不是人。
「不、不了,有點累。」
心累。
韓美熙誤會了我的意思,一臉「秒懂」的曖昧表情。
「那行吧,我送你。」
我剛要拒絕,韓子蔚低沉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我送吧,直接去公司。」
「NO!」
我大聲喊出來的同時,韓子蔚已經站起了身。
兄妹兩個,都詫異地看著我。
「那個......沒啥,我的意思是,別麻煩了,我打個車就行。」
韓子蔚淡淡地說了兩個字「順路」。
3
韓子蔚很低調,車子也是低調內斂的商務車。
司機開車,韓子蔚坐在後排,我不好直接去坐副駕駛,也隻好坐進了後排。
韓子蔚係安全帶的時候,好似隨意地問了一句:「累了?」
好不容易已經恢複平靜的我,再一次紅了臉。
「對不起。」
憋了半天,我隻憋出來了這三個字。
他發出一聲低哼,便看起了手裏的文件。
從韓美熙家到我家,有二十分鐘的車程,每一分都讓我覺得相當難熬。
太子爺倒是態度自如,陽光從車窗內灑進來,在他刀刻一般的側麵上,鍍上一層好看的光。
發覺我在看他,太子爺抬起了頭來。
「昨天沒看夠?」
「夠了夠了。」
「夠了?」
他的音調壓低了幾分,好像容貌受到了置疑。
我立刻搖頭:「沒夠沒夠......」
韓子蔚低下頭去簽文件了,唇角微微地揚了揚,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個笑容。
我暗暗抹了把汗,我深深地意識到,這個誤會是要解不開,怕是我以後都不能麵對韓美熙了。
於是鼓起勇氣:「不好意思,其實我昨天,沒想睡你......」
人家真的隻想交個朋友來的,嚶嚶嚶。
他簽字的手頓住了。
八成又是我的錯覺,車子裏的氣溫驟然降低,我竟然有點冷。
「沒想睡?」
「真的!」
我恨不能拍著胸脯保證。
我確實想證明自己是個渣女,調戲一下「大禮包」,絕對沒想真的會把生米煮成熟飯。
而且,事情是怎麼發生到後麵那種地步的,我一點都沒印象。
韓子蔚的黑眸眯了起來。
他的樣子像發怒前的獅子,我莫名開始害怕,連後麵想要說的「睡錯了人」也沒能說出口。
韓子蔚的身子便壓了過來。
車廂太小,我無處可躲,隻聽他在我耳畔低語。
「哥哥,我失戀了,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哥哥,我挺可愛的,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
「Stop!」
我尖叫著打斷了韓子蔚。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成年人的世界裏沒有後悔藥,如果有,我願意吃一鍋。
「我的錯我認,隻求你別告訴美熙。」
韓子蔚垂下了眼簾。
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臉上,明明那麼輕,我卻覺得自己的臉快要被燙煮了。
「下車。」
在韓子蔚無情的提示下,我才意識到我家已經到了。
「那,能答應我嗎?」
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掃了我一眼,隻扔下三個字:「看心情。」
4
我倒在床上,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勢。
第一,我昨天是真的喝斷篇兒了,做過什麼根本就不知道。
第二,我早就聽韓美熙說過,圍著她哥的女人一大票,更沒可能把昨天的事當回事。
這麼一想,我就踏實了。
翻了個身,便跟周公約起了會。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韓美熙已經給我打過兩遍電話,發了十幾條信息。
我點進手機,她和韓子蔚的合影闖入眼簾。
後麵是幾條消息:
「我和我哥陪逛街,你來不來?」
「你幹嘛呢?」
「我們要吃好吃的了,你來不來?」
「煩死了,不帶你了,我黑我哥一個包,嘿嘿嘿。」
我點開那張合影,照片上的韓子蔚一臉溫和,已經沒有了跟我在一起時的冰冷模樣。
想來,我的判斷沒錯,韓子蔚果然轉頭就忘了這次的「小插曲」。
平靜地度過了一天,我的心也放了下來。
哪知道周日晚上,韓美熙就殺到了我家樓下。
「米果,快下來,陪我去宵夜!」
我對韓美熙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跟這位白富美相比,父母都是人民教師的我,家境隻屬於一般。
對韓美熙這種富二代,我一般都敬而遠之。
沒辦法,消費都不在同一個等級,在一起會有壓力。
但韓美熙特別喜歡跟我在一塊兒,她說,她喜歡我的簡單,覺得可以跟我交心。
我們是同班同學,又在一個寢室,想繞著走本就不容易。
況且,韓美熙這樣的性格,也很難讓人拒她於千裏之外。
「別當鹹魚了,快下來,我在樓下!」
我揉了揉太陽穴,懶得換衣服,抓起風衣就下了樓。
韓美熙像往常一樣,開車載著我奔向SOHO,說有一家日料特別好吃,讓我陪她去吃。
看著她嘻嘻哈哈的樣子,似乎,對我那天睡錯他哥的事情毫不知情。
我多少放心了一些。
剛一進日料店的包房,韓美熙就拿出了一個首飾盒。
「對了,米果,昨天和我哥逛街,他送了你一個小禮物。」
我的心尖突地一跳,眼睜睜地看著首飾盒裏躺著一個鑲著粉色水晶草莓的項鏈。
草莓......
我的心尖突地一跳。
「快戴上看看!」
「NO!」
我按住了韓美熙的手。
「怎麼了?米果,你臉怎麼這麼紅?」
「我、我想去洗手間。」
一溜煙跑到洗手間,用冷水拂了拂臉,我才總算冷靜了下來。
草莓項鏈?
韓子蔚那個家夥,是故意的嗎?
不,應該不會。
他不至於,頂多是個惡作劇。
進行了一番自我說服,我走出了洗手間。
抬眼,卻看到了一個人。
不,確切地說,是兩個人。
我的前男友何放,和他的現任女友。
何放是我的同班同學,我的初戀。
從高中時期我就喜歡他,一路追著他考上了T大,有幸和他分到了同一個班級。
因為喜歡他,我放棄了考幼兒師範的誌願,一心想要抱得男神歸。
剛一入學,我就向他表白,還曾為他的同意而幸福得直冒泡泡,覺得這麼多年的所求終於成真。
直到大二那年,發現他瞞著我劈腿大一學妹已經長達半年。
我才意識到,這麼多年,我的初戀是一場自作多情的鬧劇。
為了一個渣男,我放棄了曾經的夢想,多麼可笑。
何放和他的現任也看到了我,現任的神色一垮,立刻藏到了何放的身後。
怎麼,我是鬼嗎?
不僅是學妹,何放的臉色攸地沉了下去。
「你跟蹤我來的?」他問。
「啊?」我怔住了。
「米果,我已經告訴過你,我們是絕對不可能的,你糾纏我也沒用。」
何放一副被癡纏到無奈的表情。
我「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何放,你腦子是不是有病?我來這是吃飯的,跟你有個毛線關係?」
「吃飯?」何放一臉不屑。
「這裏人均一千塊,你到這兒吃飯?」
「怎麼?你能吃我就不能吃?」
我確實不知道這裏這麼貴,一頓飯等於爸媽給我的一個月生活費。
但我不想被何放看不起,他不配。
果然,何放聽出了我的嘴硬,看著我的眼神,有幾分意味深長。
「你是在這打工做兼職吧?」
我爸是大學老師,我媽在聾啞學校任教,老兩口一輩子兢兢業業。我向來節儉,在外麵吃飯向來不會超過二百塊。
為此,何放常奚落我過得像個苦行僧。
何放的家境比我好,學習比我好,一切都比我好。
再加上我對他的舔,所以他和我交往,就成了他對我的施舍。
連他看不起我,都成了應該的。
躲在他身後的學妹,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似乎不再怕我,從何放身後探出頭來,鄙夷地打量我。
我的雙拳緊緊捏在一起,正要出聲反擊,一雙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等我很久了嗎?」
低沉的聲音,悅耳得有如大提琴。
淡雅的古龍香水,有著複古的優雅,也有著隱藏於其中的狂野。
我抬眼,一張有如被上天親吻過的帥氣臉龐出現在我的身畔。
他用一雙深邃的黑眸看著我,讓我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是韓子蔚。
「走吧。」
韓子蔚說著,搭著我的肩膀,帶著我走向了包房。
這樣近的距離,我可以感受到韓子蔚的體溫。
他的體溫比常人更熱一些,因而讓我的心比剛才更暖。
眼淚就在我的眼圈裏打著轉,但我強忍著,沒有讓它們流下來。
在何放的震驚和學妹的驚豔目光中,我和韓子蔚走進了包房。
「喲,哥,你來了!」
沒心沒肺的韓美熙還窩在椅子裏玩手機,我被韓子蔚按坐在座位上,她才抬起頭來。
「哎?米果,你怎麼了?」
「眼影進眼睛裏了。」
我揉了揉眼睛,說。
韓子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5
韓子蔚一坐下來,整個餐廳的氣場就變了。
日料店的老板立刻帶著大廚一同來到包房,親自提供服務。
他們畢恭畢敬的態度,
隔著包廂的垂紗,我看到何放正在向這邊張望。
「我怎麼好像看到何放那個孫子?他怎麼來了?」
韓美熙終於發現了何放,悄聲問我。
「不管他,倒是你哥怎麼忽然來了?」
我悄聲問韓美熙。
「我哪知道,他非要來的。」
「非要來」這三個字,莫名讓我的心裏一動,忍不住看向了韓子蔚。
韓子蔚正垂眼看著菜單,他冰冷的神色跟畢恭畢敬的日料店老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給人的感覺總是很冷,體溫卻極熱,身材也......
韓子蔚赤著上身躺在我旁邊的一幕浮現在眼前,我的臉再一次「騰」地紅了。
他,該不會是特意為了我來的吧?
不可能,那隻是一個誤會,一個插曲。
事過以後,誰都會忘。
「哥,你昨天不是說今天有會?那怎麼有時間來找我們吃飯。」
點完了餐,包廂裏隻有我們三個的時候,韓美熙突然問了一句。
「不是你們。」
韓子蔚頭也不抬地說。
「是你。」
盡管已經明白他不可能是來找我的,但心裏還是有一點小尷尬。
天哪,我在想什麼?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說服自己這樣也好。
我本來不也是希望他忘了那天的事嗎?
眼下這種,就是最好的狀態。
這麼一想,我就坦然了。
可惜,事實證明,我坦然得太早了。
「爸媽讓你這周末回家吃飯。」
韓美熙發出一陣哀鳴,韓子蔚又補充了一句。
「可以帶朋友。」
啥?
我出現幻聽了吧?
還沒等我回過神,韓美熙就一下子抱住了我。
「米果,你一定要陪我回去!」
「你們家庭聚餐,我去不合適。」
韓美熙的眼睛,黯淡了幾分。
「那也不是我的家吧......」
韓美熙的母親去世得早,她和繼母的關係不好,因而高中開始就在外麵獨立生活。
我看到過好幾回她的繼母到學校來看她,她都避而不見。
她繼母落寞地站在教室門口的樣子,讓我心裏莫名的難過。
我歎了口氣:「好吧,我陪你去。」
韓美熙頓時笑了出來。
抬眼,便撞上了韓子蔚的目光。
他深邃的黑眸裏,似乎有星辰在閃耀。
吃完飯,韓美熙要去上爵士舞課,於是,送我回家的任務,再一次落到了韓子蔚的身上。
我不太想跟他共乘一輛車,但想到我要把那條項鏈還給他,就硬著頭皮上車了。
一上車,韓子蔚就向司機報了一個商場的名字。
「這個,還給你。」
司機發動了車子,我急忙把首飾盒遞了過去。
他不說話,抬眼看著我。
韓子蔚的眼尾上揚,有一種說不出的狷狂。
我被他看得心跳加速,恨不能立刻轉移視線。
「拿著吧,當成是回禮。」
「回禮?」
韓子蔚指了指他的脖子,衣領半掩下,那枚已經呈現出淺玫紅色的草藥印依舊清晰可見。
我的臉迅速紅到了耳根,剛才準備好退回項鏈的話,統統都說不口了。
車廂裏的曖昧指數迅速飆升,我覺得自己連呼吸都透著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