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親手把愛了七年的女孩送給富二代發小。
因為我永遠忘不了,她第一次見他時,眼睛裏閃閃發光的樣子。
“程墨,求你了,我想體驗一次真正的愛情。”
對她,我向來是有求必應。
看著最愛的女孩苦苦哀求思而不得的樣子,我認了。
“寶貝,你壓到我頭發了。”
那天晚上八點,我加完班去趕一場酒局,走到公司樓下拐角,突然聽見了一聲讓我渾身汗毛顫栗的熟悉喘息。
我這才注意到,門口那台熟悉的賓利車側後方多出了兩個難舍難分的身影。
大腦一陣短暫的空白後,我立刻反應了過來。
那兩個纏在一起的人,是路平川,和婧楠。
她像隻小貓一樣溫順的蜷縮在路平川懷裏,倆人抱的緊,絲毫沒發現不遠處的我。
一瞬間,我心如刀絞。
沒記錯的話,我上周才給了婧楠關於路平川的手機號碼等信息。
從見麵,到深情相擁,不過是七天而已。
可我都認識她七年了......
從高中到大學,我第一次見王婧楠可以這麼溫柔的對一個男人。
“楠楠,我今天有約了,晚些再回去陪你。”
昏黃的光線下,我看見平川低下頭輕輕的吻了吻她的額頭,然後惡作劇似的故意朝著婧楠的臉上哈了口煙。
那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動作。
王婧楠被嗆得連連咳了好幾聲。
她嗔怪著別過臉,笑嘻嘻的掐了一下路平川的腰。
“你約了誰?”
“小默,還有幾個兄弟。”
“哦。”
王婧楠重新挪開了抵著路平川胸口的額頭,漫不經心的收起了臉上的笑意。
“小默人挺好的,又是咱倆的月老,你別老這副臉色。”
“他是啥樣的貨色,我不比你清楚麼?”
2
我心口處猛地一抽。
七年了,從高中到大學,我對她的愛,從少年蔓延至今。
我們高中時同桌,大學是同係,一直到畢業,又進了同一家集團公司,然後分在了不同的業務部門。
她愛吃什麼愛喝什麼,討厭什麼害怕什麼,早已經像刻在基因中的生物本能一樣牢牢的被我記在了心裏。
我知道她是個很傲嬌的女孩,輕易不會喜歡上誰。
我會幫她撇掉學校裏那些對她死纏爛打的小男生,也幫她介紹過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學霸男神。
她的每一次戀愛和分手,都有我的參與。
她也知道我的心思,七年來,我們無話不談,但都是她找我。
因為我每次找她聊天的時候,她總是能找到些奇奇怪怪的借口跑掉。
我曾僥幸幻想那個幸運兒是我,直到上周,在我掙紮已久決定表白的前幾分鐘裏,我的發小開著家裏豪車路過打招呼。
街頭寒暄的功夫,我看見了王婧楠高冷的臉上竟然露出了少女般驚喜的神色。
我永遠忘不了,她第一次見到路平川時,眼睛裏閃閃發光的樣子。
大概那就是一見鐘情吧。
路平川開著大勞絕塵而去,王婧楠卻不知何時突然紅了眼,在我的表白說出口之前,拉著我的衣袖不放:“求你了,程墨,我想體驗一次真正的愛情。”
她每次求我,都會是一樣的神情。
對她,我一向是有求必應。
從高一初見時,她笑著要我幫她提行李那一天起,我能做的都做了。
但畢業前夕她告訴我,她爸爸的生意遭遇了很大的危機,公司急需資金注入,如果能找個拿得出百萬彩禮的女婿,她家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她的難處,我鬼使神差一般的就同意了。
我發小人很好,最重要的是,家裏有錢,十分有錢。
我希望她開心,希望她好。
所以我給了她路平川所有的聯係方式。
於是就有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我以為,七年陪伴和付出,我也許,至少算個藍顏?
但王婧楠剛才的話就像一盆冷水,讓我重新清醒了過來。
在她心裏,我不過是個“貨色”而已。
那一刻,我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3
“小默,你可算下班了!”
我閃躲進了一樓入口的樓梯間,剛點了根煙,就看見我發小正忙不迭的從門外邁進來。
他笑容滿麵,仔細看,耳朵下麵,還有一個淡淡的唇印。
我心臟又是一陣抽痛,痛到捏著煙的指尖都在輕輕發抖。
然後假裝若無其事的的剛剛下班,和路平川勾肩搭背的出了門。
他指著那台添越,眉飛色舞道:“楠楠也來了,正好,今天帶她見見其他的兄弟,上來吧,一道去。”
車門被應聲打開,我看見副駕駛上閃出一道精致的側顏。
王婧楠沒有了適才厭惡的語氣和神情,一如既往溫溫柔柔,嬌滴滴的衝我一笑:“小默,等你好一會兒了。”
我知道,這般溫柔的語氣,是沾了平川的光我才能聽到。
我本來都不想去了,我實在是不想看見她和其他男人親昵無間的畫麵。
而且,這個男生還是我親手介紹過去的。
可是王婧楠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
“今天是我的大日子,你可不能缺席哦!”
七年來習慣性的付出,讓我再次鬼使神差般的上了車。
但下一秒,我就後悔了。
4
“小默,我們打算結婚了。今天晚上,當是脫單宴,想請你作為我們的見證人,做一件事情。”
王婧楠在副駕駛上撇過頭看著我,笑意盈盈,桃花眼格外柔情。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七天,才七天。
這就要結婚了?
“讓我做什麼?”
路平川穩穩的開著車,我看著他二人相視一笑,心口的痛意,讓我清醒的認識到,王婧楠這次是來真的了。
不會再像從前一樣,轟轟烈烈的談完戀愛,然後草草的收場,每次都是我幫她處理感情的爛攤子。
終於這一回,輪到我上場的時候不是處理分手瑣事了。
“小默,我們想留下一個難忘又特別的婚禮。”
王婧楠欲言又止,笑容嬌羞,而路平川在咯咯壞笑。
“小壞蛋,待會程墨把你從車上丟下去我可不管。”
“我的伴娘團少了一個人,想請你反串伴娘熱鬧一把。小默,你平時最大方了,你不會拒絕吧?”
5
說來有些難以啟齒,我小時候因為生過一場病,在變聲期服用過一些含激素的藥,所以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陽剛”,倒也不是像女孩,就是偏柔和一些的音調。
再加上我個人皮膚也偏白,胡子也不多,整體感覺不是很man。
但我身體是沒有毛病的,總之就是外形上有些陰柔。
說難聽了,就是娘炮。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頂著這麼個諢號生活的。
尤其,是在自己心愛的女孩麵前。
但王婧楠就這麼赤裸裸的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我們認識七年,她明明知道,我是介意的。
我高中時候曾因為服藥被同宿舍的室友造謠說要變性,整個高中階段,我被人罵“變態”、“死太監”......,被人孤立,還被其他家長投訴過,好不容易從一片荊棘叢生的惡意中走到了今天,但這些過往,就像是一根刺。
至今仍深紮我心。
但她一點都不在乎。
我心一涼,本能的想要拒絕。
連開著車的路平川都看出了我的異樣,他握著方向盤,目光明顯一陣錯愕,嘴巴微微開合,明明想開口,但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大概也沒想到,王婧楠提的是這種要求吧。
“小默,求你了,好不好嘛!”
“看在我們七年好朋友的份上,你就幫我一次吧好不好?”
她眨巴著眼睛,語氣格外可憐。
“我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隻敢求你。”
王婧楠撅了撅嘴,車裏光線不是很好,我隱約看見,她眼圈似乎紅了。
那句當我是最好的朋友,再一次讓我犯了迷糊。
我不顧自己可能會受到的嘲笑,點了點頭。
6
按照王婧楠的計劃,那天晚上的趴體,是準備從零點開始整個通宵的。
她要在趴體上和伴郎伴娘們一起提前預慶婚禮,所以讓所有人都穿婚禮當天的衣服入場。
而恰好,路平川自己就是開婚慶公司的,她讓路平川把我一個人先送到了自家門店試衣服。
“其他人的衣服都弄好了,小默,就差你的了,待會兒別忘了穿著去哦!”
晚上九點多,我拿到了那套淡金色的旗袍伴娘裝。
不得不說,衣服其實很好看。
但我畢竟是一個男人,一個將近180的成年男性,穿著幾乎快到大腿根的開叉旗袍,顯得十分滑稽。
“帥哥,你腿真白,比女孩子的都好看。”
我望著鏡子中的自己,臉色通紅。
店員看出了我的尷尬,忙著打圓場,順便一把將我拉回了化妝間。
我被倆女孩那這一個乒乓球狀的海綿往臉上脖子上塗了好多粉,甚至她們連耳朵都沒有錯過。
這下任誰也看不出我的通紅臉色了。
可是這厚厚的粉底,將我僅有的胡茬也給遮了個七七八八,我望著鏡中滑稽的自己,臉燒的更厲害了。
那天晚上,我幾乎可以算的上是從那家婚慶店逃竄出來的。
一直到上了車,整張臉還在火辣辣的燒著。
普通男性也許體會不了我的尷尬,就像他們從小就不會被不懷好意的人嘲諷娘炮一樣。
晚上十一點,我穿著旗袍惴惴不安的到了路平川家的別墅。
然後,我經曆了這輩子最社死的場麵——
在場所有的男男女女,全都正常打扮,衛衣牛仔褲運動鞋短裙西裝等等穿什麼的都有。
而我,像個嘩眾取寵的小醜,在推開門走進去的那幾秒哄堂大笑裏,我像是度過了一個漫長的世紀。
現場穿的像我一樣隆重的,隻有老路和王婧楠。
作為主角,王婧楠穿著一條高定的星空連衣裙,嬌俏的依偎在一身西裝的老路懷裏。
倆人站在別墅客廳中間搭建起來的禮台上,在氣球和鮮花的光暈下,完美的像一對璧人。
7
“哥們,挺妖嬈啊!來找男朋友的?”
人堆裏不知道是誰嘴那麼損,嚷嚷了那麼一句之後,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喲,這不是以前附中的校花嗎?”
“哥們真成大姑娘了!”
一時間,這些年來遭受的冷眼和惡意在我腦海中爆炸。
瞬間,我連呼吸都不順了起來。
“嗨呀,你還真是楠楠閨蜜呀!”
“楠楠,你贏了!”
不少人對著我指指點點,拍照的拍照,拍手的拍手。
而王婧楠,略顯得意的衝我擠了擠眼,示意我快點走進去。
......
現場頭昏腦漲慌不擇路的我,已經傻在門口了。
我兩條腿像是被灌了鉛,根本邁不動步子。
心口也又悶又痛,額頭手心甚至後背,全是涔涔的冷汗。
老路顯然沒料到我的反應會這麼大,他甩開了王婧楠的手,臉色有些凝重的朝我衝過來。
我像個木偶一樣,被人稀裏糊塗的送到了別墅三樓。
在老路的衣帽間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我坐在角落裏的沙發上,積壓已久的情緒噴薄而出,突然間就紅了眼。
我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一臉愧疚看著我說:“小默,對不起。”
“是我不好,我、我也不知道婧楠會這樣,她這個人你也知道,她就孩子氣,她不是故意要給你難堪的,就是想活躍一下氣氛,要是知道會這個樣子,我說什麼也不會、”
他聲音越來越小,直到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再給王婧楠開脫下去。
我很清楚,王婧楠是故意這樣的。
七年了,我太了解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