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爺此前不還應允了臣妾，要帶著臣妾一道彎弓搭箭，如此時機，你不若帶著臣妾去前頭掌掌眼？”

楚兮的荒唐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

因此當她這會兒說出這番半點兒沒有姑娘家矜持的混蛋話時，周遭可沒有沒點兒詫異，相反還有不少人露出了看好戲的眼神。

顧修竹看著此刻擠到自己身前的楚兮，眼裏閃過一道暗芒的同時，當即皺眉嗬斥，“胡鬧！天子腳下，豈容你這般形容無狀！”

顧修竹不斥還好，一喝楚兮幾灑開了潑，“怎地就無狀了！我讓我相公帶著我一道射箭，偏生落到你口中就成了荒唐事，顧修竹！你莫不是看上了這校場的哪個小姑娘，所以才在這扭扭捏捏的？！”

楚兮這混不吝一下就把場子給攪成了鄉野市集。

本想著這一打岔必是要阻了顧修竹的下場，卻不料下一刻那皇帝竟是爽朗一笑。

“修竹，無妨——”

皇帝目光輕輕掃過楚兮，然後直接允了她剛剛所說。

“朕也耳聞你夫妻二人伉儷情深，既然王妃有這興致，你便帶著她一道吧。”

顧修竹怔了怔，看看上頭和顏悅色的帝王，又看看這頭佯裝蠻橫無理的楚兮，半晌後，這才妥協般長歎一聲，朝皇帝告了罪。

“讓諸位見笑了。”

顧修竹到底是大成的將軍王，在這一禮後大家哪裏敢不承情，連聲恭維的目送著顧修竹和楚兮來到了校場的中心。

顧修竹從小黃門的手裏接過了長弓。

待身邊的人一一退下，顧修竹這才終於斂著眉看向身邊早已恢複了一貫鎮定的楚兮，“你想幹什麼。”

顧修竹壓低了聲音喝問。

楚兮像是沒有聽到他話裏的怒意，扯了扯嘴角，“再救你一命。”

說著，楚兮不由分說的直接靠近了顧修竹的懷抱。

在這一動作下，校場外頓時響起了此起披伏的驚呼。

就連顧修竹也是明顯的一愣，“楚兮，你——”

楚兮借位把手交給了顧修竹，遠遠看去，就像是顧修竹挽著她的手搭上了長弓。

楚兮感受著弓矢的重量，心底大致計算著把握，片刻後，她定神睜眼，目光堅毅冷靜。

“抱好了，剩下的交給我。”

楚兮的話讓顧修竹怔神，但是當他感覺到她這一刻所裹挾的氣勢時，他竟是出乎意料的沒有質疑，反而順著她的意思，徑直抱緊了懷中的楚兮，而後任由她那落在弓弦上的手微微使力，最後咻的一聲。

沒·入百步之外的箭靶紅心。

“好！”

“王爺好射法！”

“此等功力便是再借我們五年十年，怕是也追馬不急！”

......

一瞬間，如潮的褒獎如狂風驟雨一般湧來。

但此刻，顧修竹眼底便隻剩下懷裏眉眼張揚的楚兮。

“記好了，你又欠我一次。”

楚兮對愣神的顧修竹點頭，而後毫不留戀的退出他的懷抱，然後又變成了剛剛那個在帝王麵前無理跋扈的楚兮，拍手大讚！

“我夫君果真厲害極了！”

皇家圍獵統共舉行三天。

而這第一天出盡風頭的便要數在校場射出那驚天一箭的顧修竹了。

也不知道這一箭是不是讓皇帝打消了對顧修竹的疑慮，總歸在眾人的喝彩聲中，原本還興致高昂的皇帝頓了精神。

場麵上誇讚了幾句顧修竹後，便推說自己還有旁事兒，讓臣下自便。

眾人山呼三歲恭送皇帝遠行。

而待得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顧修竹這才擰著眉鉗著楚兮回到了他們的營帳。

“這就是你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行至賬內，楚兮麵色不虞的甩開了顧修竹的手。

此刻的她早就沒了剛剛在大庭廣眾之下所故意扮出來的猖獗可惡，顧修竹仔細將她打量了一遍。

片刻後，他凝神，“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次，兩次。

她本可以置身事外，但每次卻都做出讓他瞠目的選擇。

楚兮在營帳內找了個太師椅懶懶坐下，左右想了想顧修竹的話後，她淡淡回應，“王府我住的很好，在還沒有找到新去處之前，你最好還是好好當你的臨安王。”

狂妄！

顧修竹之前還道這楚兮脫胎換骨，完全變了一個人，可如今再看，這囂張跋扈的影子分明就是刻在她骨肉裏的！

任憑顧修竹怎麼想怕是也想不到。

有朝一日竟然會有個女人以如此睥睨的口吻囑咐自己：好好當你的臨安王。

顧修竹越是深究眼底的輕嘲便越是無法掩飾。

他上前一步逼近，隻是還未等他開口，那楚兮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感興趣的事情，倏爾抬起頭看向顧修竹。

“皇帝跟你不對付？”

顧修竹一愣。

不僅僅是為了她提到皇帝時那窸窣平常的語氣。

更為了她竟會在短短幾個時辰的交鋒裏便決出了他與帝王之間非比尋常的氣氛。

顧修竹抿了抿唇，他知道今時今日的楚兮不是個愚笨的，卻也沒料到在洞察人心這事兒上竟有如此眼色。

“我......”

“王爺！”

外頭響起白照匆匆的聲音，這打斷了顧修竹的陳詞。

顧修竹凜了凜神，“怎麼了？”

“秋靈姑娘剛剛來通傳，說是楚靈小姐生了高熱，身子不好了。”

顧修竹聞言，臉色便沉了下來，他看了一眼坐在太師椅裏一臉看好戲的楚兮，半晌後便是頓也不頓，轉身走出了營帳。

“請太醫——”

......

顧修竹到底還是去看了楚靈。

這事兒不在楚兮的意料之外，不過讓她吃驚的是，顧修竹在楚靈的營帳裏一待便就是一天一夜。

楚靈在外一直標榜自己是知禮守節的世家小姐。

故而這些年來跟顧修竹從未有過任何逾越之舉，可如今，她竟是直接把外界的非議給拋到了一邊，如此把顧修竹留在了自己的營帳......

楚兮眼底閃過一道興味。

看來這些天來，坊間關於自己和顧修竹的風言風語，已經讓楚靈坐不住了。

正想著呢。

外麵便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腳步聲。

“姐姐......”

說曹操曹操到。

此刻撩簾走進營帳的，不正是楚兮剛剛想著的楚靈！

楚靈弱柳扶風的款款走了進來，然後頂著一張看起來血色不差的臉坐在了楚兮的身邊。

“這荒郊野嶺入了夜怕是狼嚎四起，好不恐怖吧。”

楚靈如此感慨了一番，而後拎著帕子笑意盈盈的遮了遮那張寫滿得意的小臉，“姐姐也別怪妹妹這麼一問，畢竟昨兒王爺在床榻邊守了靈兒一夜，靈兒可沒受到一點驚嚇，可是姐姐就不同了。”

“姐姐你一個人獨守帳房，怕是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吧！”

楚兮原本還想著楚靈今日這不請自來又是玩得什麼花樣，卻沒想竟是為了在自個兒麵前張牙舞爪的炫耀。

楚兮一臉好笑的睨了一眼麵前春風拂麵的楚靈。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把顧修竹當成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