諒解書?
諒解什麼?
諒解張明殺了我的女兒?!
我死死的盯著陳浩,嗓音嘶啞,“她說的,是真的嗎?”
陳浩在我的逼問下,惱羞成怒的從自己的兜裏摸出了諒解書,甩到了我的臉上,
“是真的又怎麼樣?一個丫頭片子可以換這麼多錢,你還要鬧什麼?!”
我被陳浩的動作帶得踉蹌幾步,低頭撿起了地上的諒解書。
30萬。
“嗬嗬......”
我氣極反笑,嘲諷的看著陳浩,
“30萬?就可以讓你和殺了你親生女兒的凶手站在一起?!”
我用盡全身力氣 撕碎了手中的諒解書,將手中的碎片扔向對麵。
“我!絕!不!同!意!”
話音未落。
啪——
陳浩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氣。
我本就虛弱的身體直接被這股力道掀翻在地,甚至聽到了牙齒鬆動的聲音。
陳浩惡狠狠的蹲在我身前,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威脅著我,
“我告訴你,一個丫頭片子死了就是死了,能給老子帶來30萬,也算她不白死,你要是再給老子鬧,老子讓你葬禮都辦不消停!”
我試圖爬起來,可多次的撞擊早就消耗了我的體力,隻能勉強支起身子看著陳浩對著張明母子點頭哈腰。
突然,無人看顧的張明似是想到了什麼新鮮事,將寧寧的遺照拿下了祭台,走到我麵前,露出了一個詭異的微笑。
“阿姨,你是不是很想再見到陳寧,我來幫你們相聚吧!”
我目眥欲裂的瞪著張明,用盡全身的力氣,試圖爬起身阻止他的行為。
不!
不要!
咣當——
玻璃碎裂的聲音傳來。
張明將寧寧的遺照狠狠砸向我。
劇痛襲來。
我本就勉強支撐的身體被這劇烈的衝擊砸到在地,滾燙的液體順著額角留下。
正在和陳浩交談的張燕驚呼一聲,匆忙拉過還在笑著的張明想要離開靈堂,卻又被陳浩攔下。
陳浩似乎在叫喊著賠錢之類的話,緊接著又是一陣撕扯的聲音。
寧寧的照片安靜的躺在地上,笑容明媚,一如生前。
我的眼前逐漸昏暗,用最後的意識,將寧寧的照片牢牢地攬在懷裏。
“嘀嘀嘀——”
耳邊不停地傳來心率儀發出的警報聲。
我被周遭的黑暗裹挾著,拚命掙紮也抵擋不住急速下墜的身體。
耳邊不知從何處傳來陣陣低語。
就這樣吧!
我根本不配作為寧寧的母親活在這個世上,我竟然親自將害得寧寧溺亡的凶手放進了她的葬禮,甚至還讓凶手毀了她的靈堂。
我慢慢停止了掙紮,任由無邊的黑暗將我包圍。
寧寧,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來找你了。
“媽媽!”
寧寧?!
我猛的睜開雙眼,環顧四周,確認自己是在醫院。
我沒死?
我強撐著酸痛的身體坐起身,抬起手,摸到自己頭上包著的紗布,昏迷前的記憶再次回籠。
陳浩、張明母子......
我不能死!
我要好好活著!
我要讓所有傷害寧寧的人付出代價!
思索間,病房裏傳來一陣熟悉的鈴聲。
我下意識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手指滑向接聽,一道陌生的男音從電話中傳出,
“薑女士,您好,您之前為您女兒定的墓地還沒有結清尾款,我們聯係不上陳先生,如果您這邊不需要了的話......”
尾款?
我看向病房內的電子時鐘,原來我已經昏迷了半個月。
我顧不上嗓子傳來的刀割般的疼痛,匆忙開口,“需要!我會盡快將尾款打過去的!”
隨著電話的掛斷,我緊緊地握著手機,原本因憤怒而熱血沸騰的身體一寸一寸的冷了下來。
陳浩明明靠著那張諒解書得到了30萬,卻連自己親生女兒的墓地尾款都不舍得支付。
我一邊給陳浩打電話,一邊在醫生不讚成的目光下迅速為自己辦理了出院手續。
直到我重新站在我和陳浩的家門前,陳浩的電話依舊沒能打通。
我冷笑一聲,翻出陳浩放在家中的身份證,以陳浩的名義在所有可以使用的借貸軟件上借錢,大大小小的錢款彙集到一起,恰好可以湊夠墓
地的尾款。
尾款彙出去後,不多時,陳浩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坐在去墓地的出租車上,冷冷的看著手機屏幕數次明明暗暗,最終歸於平靜。
到達墓地,一個空蕩蕩的墓地在一眾鮮花簇擁的墓地中顯得格外突出。
我抹去臉頰上的淚水,扯出一抹笑,將手中的鮮花放在寧寧墓前,看著墓碑上寧寧的笑臉,“寧寧,媽媽來看你了!”
風吹動墓地外的樹林,像是寧寧對我的回應。
走出墓地,迎麵就看到了滿臉怒氣的陳浩。
陳浩火急火燎的衝到我麵前,指著我的鼻子,“你憑什麼用我的身份證貸款?!”
我看著陳浩渾身上下明顯換成名牌的衣褲,嘲諷的扯了扯嘴角,“寧寧葬禮之後,你來看過她嗎?”
陳浩的表情並沒有因為我的質問而變化,甚至連皺一下眉頭都沒有。
我死死的盯著陳浩,難以抑製的加大了聲音,“作為父親,你難道不該給寧寧付墓地的尾款嗎?”
陳浩好像聽見了什麼笑話,嗤笑一聲,“一個丫頭,死都死了,還想要花老子那麼多錢買墓地?”
我緊握著拳頭,克製著自己身體的顫抖。
此時此刻,我對陳浩的怨恨並不少於張明母子。
作為我的丈夫,在我出院後連敷衍的問問我的病情都不願意,作為寧寧的父親,不但對殺人凶手笑臉相迎,甚至在明明有錢的情況下,連自己親生女兒的墓地尾款都不願意付清。
周圍墓地的工作人員被我和陳浩爭執的聲音影響,紛紛側目看向我們。
陳浩的麵上難得的爬上一絲窘迫,伸手拽著我的胳膊,往車的方向扯去。
我知道自己和陳浩的力量差距,更何況我剛從醫院出來,掙紮也是徒勞無功,索性隨著陳浩的動作,坐在了副駕駛上。
陳浩狠狠地摔上車門,怒視著我,
“你趕緊把錢給老子還上!”
我冷笑一聲,“要錢是吧?那咱們不如算算,結婚時你和你媽賒欠的彩禮、你那些親戚來往時打的秋風!你想算,咱們就算清楚!”
陳浩瞪著我,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將怒氣撒在了油門上,車子在高速上疾馳。
我緊緊地抓著車內的安全把手,保證著自己的安全。
突然,陳浩車前方原本正常行駛的兩輛車互相撞擊起來,準確來說,是紅車不停地將藍車逼向護欄方向,藍車原本一味的躲閃,但是在紅車不停地的撞擊下,最終側翻了過去。
陳浩怒罵一聲,迅速踩下刹車,才看看停在兩輛車的旁邊,沒有對藍車造成二次傷害。
我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衝出副駕駛,一邊打報警和急救的電話,一邊衝到藍車旁觀察著車內人的情況。
藍車內的兩人看起來像是一對情侶,已經昏迷了過去,女生身下滿是鮮血。
紅車在這種情況下,竟直接調轉方向,試圖離開現場。
但陳浩的車恰好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紅車駕駛室的玻璃被放了下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自車內響起。
“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