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著沒動。
謝燼睨她一眼,聲線涼薄,“薑小姐,薑寧。”
音調不重,卻讓薑寧聽的汗毛直立。
她收回想要下車的腳步,抬頭看去,謝燼眉目鋒利,像是一把刀落在她身上,絲毫不見暖意。
她身形更僵。
哢噠。
他拿出一根純白色香煙,猩紅的火光吞噬下去,瞬間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不刺鼻,像謝燼這個人一樣。
他極愛幹淨,那煙火燃的旺盛,卻不落車上半分。
車窗微微透出一點縫隙,車子裏的密閉空間便更和外麵的空氣接壤。
煙火升騰,將男人的麵孔逐漸變的虛無。
薑寧看著他,心跳逐漸像雷聲一樣咚咚作響。
她抓緊了車子座椅,手指不安地抓緊了車上的皮質座椅,不安地等待他的下文,“是有點小聰明。”
謝燼沒想到,他把她送給陳泊聞,她竟然能全身而退。
也是,薑寧長得白幼,卻又在這白幼中自帶一抹嫵媚風情。
是個男人都抵擋不了。
但凡她提個要求,陳泊聞那種風流鬼肯定又要憐香惜玉的不行,隻怕她說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給摘下來。
隻可惜,這位薑小姐不懂利用。
卻又偏偏糾纏他。
謝燼心中湧起不悅,眼尾掃過她的胸口,又睨向車外的許崢。
天氣轉暖極快,今天氣溫高的灼人。
許崢站在大太陽底下左顧右晃,明顯已經等的不耐煩,正著急的往車裏看。
但礙於謝燼沒發話,他不敢貿然回到車上。
薑寧比他更不安,長長的睫毛輕顫著。
謝燼瞬間喉頭滾動,斯斯文文的笑了一下,狹長的眼尾透出絲絲冷意,因為抽根煙,嗓音還帶點沙啞,“薑小姐。”
他頻繁稱她為薑小姐,薑寧沒多想,隻以為他是在諷刺她的廉價。
隻是他的聲音過於淳厚,薑寧險些回到在帝景院留宿的那一晚。
她不敢分神,更不敢肖想這種矜貴之姿。
隻能等他下文,“我會配合你,給許崢展現我們的‘戀愛關係’。”
可他分明厭惡她。
她不信謝燼會這麼好心。
薑寧似乎看到了這個男人給她布下的陷阱,但她不得不鑽,隻能硬著頭皮問,“怎麼配合?”
“和你去醫院找我時,你想做的一樣。”謝燼冷笑,明明姿態慵懶,卻透出一抹可怕的戾氣。
薑寧的屢次糾纏,已經踩到了他厭惡的雷區。
“通過出賣自己,獲得短暫的利益,薑小姐對此最輕車熟路。”
男人幽深的眸光深邃,嘲諷她目光短淺,將她貶的一文不值。
他盯著薑寧,想到去學校的路上,接到的那個電話。
江詩予在電話親口告訴他,“謝燼,我今天結婚!你也要盡快找個女朋友哦,不然我身邊有你這麼優越的男性朋友,我老公不放心!”
開玩笑的口吻,認真的語氣。
他會找一個女人,讓他們放心!
男人重新抬頭看向薑寧,聲音低沉而諷刺,“脫吧。”
如果她的身體可以在今天、在江詩予結婚的日子裏引 誘到他,他就和她試試!
薑寧的臉色瞬間由白轉青,她再也無法安慰自己,剛才是聽錯了。
她以為,謝燼在學校、在許崢麵前沒有拒絕她的攀附是好心!
是她錯了,萬萬不該期待一頭狼會憐憫一隻羊!
她算計他,在他門口賣花,逼著謝燼來找她,讓他不開心,謝燼就要回擊。
而且回擊的這樣痛快、狠辣。
他要讓薑寧和許崢之間的積怨更深,不止讓許崢在學校給薑寧下跪,讓許崢更記恨她,還要讓許崢親眼看到薑寧脫了衣服,在他麵前卑躬屈膝的樣子。
經過今天,薑寧這個前女友會更加深刻地刻在許崢的腦子裏。
甚至,許崢會把他對謝燼的隱忍、不甘全都加到薑寧身上,加倍的報複。
從此以後,薑寧將一輩子都難以擺脫許崢這個人!
薑寧一想到這些,渾身就止不住的發顫。
謝燼......
真的太狠了。
睚眥必報,狠戾無情!
她當初在帝景苑獻出的第一次,在他眼裏連一點同情分都沒得到,反而給自己惹來了更大的麻煩。
薑寧又悔又恨,眼圈也越來越紅。
可她能依仗的,還真就隻有自己。
薑寧看著謝燼,隻能先放軟了聲段,“小舅舅。”
看似軟聲軟語,實則事事算計。
謝燼應了一聲,卻依然伸出了冷白修長的手指,捏著未燃盡的煙,挑開了她的外衫。
煙火遇到薄薄的外套,瞬間生出一團小小的火苗,薑寧嚇得閉上眼睛,生怕那煙火真的燒起來,哪裏還敢衝男人撒嬌討好。
當下隻顧得脫下外衫,連忙把火苗撲滅。
外衫沒了,便露出肩頭的一片雪白。
許崢站在車外,隱隱看到了這抹白。
他猜不準車裏在做什麼,但隱隱有些不快。
“小舅?”他靠近了些,企圖能看到更多。
車門隻留了一條縫,卻足以讓許崢將裏麵看個清楚。
謝燼像是沒聽到他的喊聲,隻是注視薑寧,“繼續。”
薑寧不肯。
她在賭。
賭他不能故技重施,再用火苗燒她的衣服,逼著她繼續。
越湊近車子,越覺得開著空調的車裏涼爽。
再加上那抹白色的衝擊,許崢已經按捺不住,“小舅,我過來了?”
薑寧卡在嗓子裏的那句別還沒發出來聲音,就被謝燼摁住。
入目的,是女人藕白的手臂,繼而是她泛粉的掌心撐住了玻璃。
許崢愣住,眼底閃過愕然。
很快,汽車玻璃上升,車門砰的關閉,徹底隔絕了他的視線。
許崢被氣到發抖。
薑寧這個賤貨,竟然在他麵前和謝燼......
許崢氣的渾身發抖,到這一刻他才發現,原來親眼看到薑寧被‘欺負’,並不會覺得刺激,而是上頭的憤怒!
他甚至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對薑寧,並不隻是玩玩而已。
哪怕她現在攀附了謝燼,許崢也生出一抹毀天滅地的心思。
許崢沒再上車。
他聯係了尤瀾芳。
被那一幕挑起的火,總要有人壓下去。
事後,許崢推開尤瀾芳,眼眸猩紅地問,“薑寧的弱點,除了她媽,還有什麼?要置命的那種。”
既然他已經無法再和薑寧回到過去,那就把她徹底毀掉!
......
薑寧回家之後,高燒了一整天。
蘇玉蓮求菩薩告奶奶,給她各種擦拭,又喂了好幾次退燒藥,這病才算退下去。
到了次日吃飯的時候,母女倆都有點不安,總覺得眼皮跳來跳去,好像要有大事要發生一樣。
但接下來的幾天,全都風平浪靜。
甚至薑寧都以為自己想錯了,想來許崢還是礙於謝燼在車裏的‘配合’,不敢更恨她。
但其實,那天在車裏,謝燼沒對她做什麼。
他隻是靠在汽車座椅上,盯著她的五官,良久,男人呢喃了一句沒意思,最後什麼都沒發生。
謝燼的臉色很冷。
冷到薑寧現在還心有餘悸,堅定地認為自己不該去招惹這樣的男人。
一連好多天,她都沒收到許崢的消息。
這樣也好,她的生活可以重歸寧靜,她也能和謝燼劃清幹係,再不相見。
但越需要的時候,越見不到。
現在不想見了,他反而出現在她眼前。
薑寧再見謝燼,是在一家米其林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