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讓聞言,緊緊握住了徐妙錦的手,著急問道:“皇後有何妙計?”
徐妙錦似乎有些不習慣皇帝對自己如此熱情,想要抽回手,卻發現根本動彈不得,隻好隨之任之。
“倒也算不得妙計,臣妾進宮之前,就吩咐範集,將皇陵的三千羽林衛,調至城外,以備不測。”
“陛下隻需交給寫下一道手令,臣妾出宮,調羽林衛進宮護駕即可。”
聽到徐妙錦打算親自去調兵,蕭讓搖搖頭,說道:“不可,朕不能讓你孤身犯險。”
“不過......”
他猶豫了一陣,又道:“聽你這麼一說,倒是給朕打開了思路。”
“範集何在?”
不等範集叩拜,蕭讓便從龍案上的錦盒裏拿出一塊令牌。
“範愛卿,朕賜你天子令牌。你拿著它潛出宮去,號令駐紮在京畿的驍武衛火速進京,拿下叛軍!”
說完,他緩步走下禦階,將手中的令牌遞到對方手中,接著輕聲言語道:“範愛卿,你的赤膽忠心天地可鑒,朕和皇後的性命,都托付給你了。”
範集激動得渾身顫抖。
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中郎將,卻能得到皇帝如此信任,夫複何求?
但他卻沒有被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昏頭腦,先是邦邦邦磕了幾個響頭,感恩戴德的說道:“陛下,恕微臣不能領此命。”
“宮外的叛軍隨時都有可能殺進來,微臣想要留下來護衛陛下左右,傳信的事情,交給臣的親兵即可。”
蕭讓點點頭,吩咐人護送範集的親兵出宮,隨後又讓人拿來了皇宮的構造圖。
將構造圖鋪開之後,蕭讓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範集,衝他招招手道:“愛卿你也來看看,朕有些布置,需要你去完成。”
範集恭恭敬敬上前,隻見皇帝伸手直接指向了一處地方。
“此處乃是軍器監,這裏是外城,平日的守衛薄弱,愛卿要想辦法控製住這裏。”
“軍器監裏麵有不少三弓床弩,殺傷性極大,可以最大程度彌補咱們人員短缺的劣勢。”
範集眼睛泛光,旋即點點頭,“微臣一定不辱使命。”
蕭讓沒有看他,問:“愛卿可知張厚的人馬聚集在何處?”
範集伸手點在宣陽門上。
“這裏,宣陽門平日裏走糞車,所以並不太引人注目。”
蕭讓點點頭,比劃了一下軍器監和宣陽門之間的距離,約莫一千米。張厚急於攻城,斷然不會注意到不起眼的軍器監。
確定能控製軍器監,蕭讓的心裏已經有了一絲把握。
他摸了摸顎下的短髯,思索片刻,又道:“永安殿雖然地勢高,但四周並無可遮擋之物,張厚手下叛軍兩萬餘人,一旦發起衝殺,短時間內就能控製住此處。”
隨後,他伸手點在正陽門上,繼續道:“宣陽門與正陽門不過五百步,但一個朝北一個朝西,叛軍很難發現這邊的異常。所以,朕打算將戰場轉移到正陽門。這裏走糧車地勢寬闊,又容易埋伏,朕要你把所有的三弓床弩運到城牆上,在高處擊殺叛軍。”
說著,他又點了點一處及不起眼的偏殿,笑道:“朕聽聞,前些日子西域的使臣帶來了一些石脂水送給張載,他竟然覺得那東西惡臭難聞,以為自己被羞辱了,便將此物送進宮來惡心朕。可笑張載英明一時,殊不知幫了朕一個大忙。”
“你派人去將這些石脂水取來,全部裝進陶罐之中,再往裏麵添一些糖霜,用麻布堵住罐口運上正陽門的城牆,此物可堪大用。”
後世戰場上使用的凝固汽油彈,威力有多大根本不需要贅述。
雖然石脂水僅僅是尚未提煉的原油,但其威力在冷兵器時代,已經是首屈一指。
蕭讓已經能夠想到,到時候正陽門陷入一片火海,會是怎樣的場景。
範集聽完不由得眼前一亮,細細思索一番之後,覺得皇帝此番布置十分合理,把被動的局麵一下子轉變為了主動。
可唯有一點,如何才能將叛軍引到正陽門?
蕭讓自然考慮到了這個點。
他扔掉手中的墨筆,起身道:“張厚的目標是朕,所以......”
“陛下不可!”
徐妙錦與範集齊聲打斷。
“陛下,讓微臣率領羽林衛去誘敵!”
蕭讓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但凡他有更好的辦法,也絕不會獨自一人去麵對數萬的叛軍。
“不行,你去了非但起不到任何效果,還會徒增傷亡。隻有朕去,才能吸引張厚的注意力。放心,他不會舍得殺朕的,張家還需要用朕與匈奴求和。”
眼見範集還想說些什麼,蕭讓揮手攔住了他的話頭。
“朕意已決,不必多言,時間緊迫你趕緊去準備吧!”
送走範集,蕭讓重新落座,眉頭卻始終解不開。
他這次真的是孤注一擲了,也不知道援軍能不能及時趕到。
旁邊的徐妙錦看著皇帝的身影,已經怔怔出神。
今日的皇帝,果敢英勇、處變不驚。
甚至對於不擅長的戰陣之事,都能信手拈來,著實令她大吃了一驚。
以往他若是遭遇這種情況,多半會被嚇個半死,或者早早就順了張載的心意,絕不會像如今這般抗爭到底。
她不清楚,自己離開的這兩年裏,皇帝為何會變得如此陌生?
日頭很快就要爬上正空。
一直沉默的蕭讓,緩緩起身,提上自己的長劍,準備出發。
走到殿門時,徐妙錦一臉惶急的追了上來。
“陛下,臣妾與你同去。”
蕭讓笑道:“你去做什麼?朕隻是去誘敵,又不是去送死!放心,朕一定會安然無恙的回來,你就在這裏等朕的好消息吧!”
說完,蕭讓快步出了殿門,騎上早就準備好的禦馬,飛速的奔向宣陽門。
宣陽門外,張厚騎在馬上,做最後一次的整列。
在他身後,足足有兩萬兵馬。
其中,除了張家的五十戶部曲之外,還有兩千餘名投效的禦林軍,其餘皆是巡城司的兵馬。
整個京城內,幾乎所有兵馬都在張家的掌控之中,不可謂不駭人。
眼瞧日頭已經當空,張厚便要下令攻城,卻不料此時側門處有踢踏踢踏的馬蹄聲響起。
“大梁天子在此,爾等叛賊,還不速速下馬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