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眼睛裏的渴望

“眼睛要勾魂，腰身要柔軟無骨，要讓男人一下子就有保護欲！”

師傅拿著皮鞭衝著我大喊。

我的眼睛裏瞬間全是那亮閃閃的皮鞭。

至於什麼“回眸一笑百媚生”，“嬛嬛一嫋楚宮腰”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這便是我和師傅的日常。

自從半年前，我被師傅從雪地裏救回來之後，就開始跟著師傅學習魅術。

師傅與我年紀相仿，人帥話少，但凡能動手解決的問題，他絕對不動嘴。

譬如現在。

師傅的手捏起我的下頜。

我知道師傅這是把他自己當成小白鼠，讓我魅惑他。

我使勁地想著勾魂的口訣“渴望......溫柔......半推半就......”

我問自己“我渴望什麼？”

當然是渴望會勾魂，逃過被師傅打。

可是無論我如何擠眉弄眼，都找不到渴望的感覺。

師傅的手指加大了力道，我一陣吃痛，撞上那幽深似海的眸子。

這樣的眸子我從前也見過，隻不過那個男人並不是師傅。

我緊緊咬住嘴唇。

自從見過那雙眸子之後，我穆氏一門便血流成河。

爹爹死了，娘親死了，不到五歲的弟弟也死了......三十多口人統統死在那個塗著紅色指甲的人手裏。

所以，我最渴望的就是報仇！

我狠狠地瞪向師傅，仿佛他就是那個殺了我全家三十多口的紅指甲凶手。

師傅毫不客氣地扇了我一耳光：“照這樣下去，你活不過今晚。”

臉頰上火辣辣的痛讓我清醒過來。

師傅已經打聽到紅指甲凶手就是宰相府嫡公子，我如此喜怒形於色，隻怕還未動手，就先被宰相府的人殺了。

白皙的臉頰上恢複往日的清冷，我告訴自己要快一些學會勾魂。

宰相府嫡公子最喜歡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人。

恰巧今天晚上宰相府有宴會，我要扮成舞女混進宰相府，趁著引誘宰相府嫡公子的時候殺了他。

事情仿佛又回到原點。

過去的十六年裏，我是太醫院院首的掌上明珠，爹爹寵著，娘親疼著。

我隻需學好琴棋書畫，外加女工，就可以嫁一位相公，相夫教子，過那種一眼就望得到頭的祥和安寧的日子。

從來沒人教過我該如何擺出一副渴望的眼神。

我無助地抽動著雙肩，不爭氣的眼淚“吧嗒吧嗒”地落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師傅輕輕撫摸起我泛紅的臉頰。

我不由得一愣，下一秒，師傅突然用他的嘴唇覆在我的嘴唇之上。

我的心裏瞬間有一種很奇妙的悸動。

我想起來了，那個男人也曾經這樣吻過我。

隻是他的吻比師傅的吻更激烈，更讓我招架不住。

我當初的眼神應該是......

情不自禁地如同貓兒一般，低低地叫了一聲，我扭動著腰身，眼神迷離又渴望。

師傅戛然而止，留給我一句“孺子可教”，下去處理私事。

我望著師傅那雪白的背影，仿佛麵對一盞鋥亮的相思扣銅鏡。

在那銅鏡裏，我看到了此時此刻的自己，早已褪去了經年的無憂無慮與歲月靜好。

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我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要想找宰相府嫡公子報仇，隻能把自己扒皮抽筋、改頭換麵，做成一柄鋒利無比的匕首。

冷風吹得我打了一個寒顫，我連忙緊了緊衣領。

天幕上突然綻放一朵美麗的煙花。

那耀眼的光亮差一點閃瞎我腫成桃子似的的眼睛。

“真是好看。”我咧嘴傻笑。

“走了。”師傅處理好私事走過來，扔給我一塊兒冰，讓我敷眼睛。

我們要去宰相府了。

一路上有很多人，熱鬧的很。

我和師傅誰也沒有說話。

我穿著露骨的舞娘裙，外麵裹了一件白色披風。

師傅則喬裝成一個老頭兒，走在我身邊。

冰冷的月亮把我倆的影子拉成了兩根燈芯，一晃一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熄滅。

終於到了宰相府，師傅之前早已打點好宰相府的下人，那人一見到我們，忙做賊似的引著我直奔暖閣。

“下一支舞就輪到九霜姑娘你了，能不能被公子看上，就看你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