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李天民其實本來時不知道此事。
可是就在不久前忽然一群官員聯袂求見,並聲稱雲玄機二子雲煜當街逞凶,毆打他們各家子弟。
請求皇帝為他們做主,嚴懲惡徒。
其實這種事以往長安城不是沒有發生過,各家子弟尋釁鬥毆時常有之。
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直接抓起來丟給長安縣衙處置,或罰銅多少,或打幾板子也就揭過去了。
可偏偏如今長安縣令乃是雲玄機的學生,若真鬧去長安縣衙,其結果很有可能就是象征性的罰銅而後不了了之。
家中庶出被打也就被打了,沒多大事情,大家夥捏著鼻子也能認。
隻不過此次事涉王學之,王家長房長孫。
接到消息後的一眾官員立馬有機警之輩意識到這是個機會,一個可以真正和王家攀上關係的機會!
要知道王家最是青貴,哪怕你是皇親國戚,隻要學問名聲不達到一定地步,人家鳥都不鳥你。
想和王家攀上關係之人,在這大乾可謂遍地都是,可真正達成所願的,卻是少之又少。
這次的事情事涉王學之,若是能處理好了,給其留下好印象。
即便不能與如今的家主結交,可畢竟也留下了一份善緣不是?
將來等王學之接管王家之後,說不得還有用到這份感情的時候。
所以眾人一合計,想要真正處罰雲煜,並且壓住雲玄機之人,唯有皇帝陛下。
這才集體跑到宮門外求見,然後哭訴雲煜的惡行,求李天民為大家夥做主。
這種事李天民本可以不管,但是一聽到又是雲煜,上午被其惹起的怒火噌的一下又冒了出來。
不過在聽到被打之人中有王學之後,神情立馬又變得微妙了起來。
王家,對於皇家可並不是那麼感冒的。
他們高傲,甚至淩駕於皇權之上,猶記得當年李天民表示出想納王家一名嫡女為妃時,被對方毫不客氣拒絕時的情景。
若非對方有一個特殊的名頭擺在那,不好名正言順的動他們。
山東王家,早就被這位給想辦法鏟除了!
雲煜熟門熟路的在大太監的帶領下入宮,杜君子則是亦步亦趨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旁。
這一刻他場子都悔青了,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居然還被叫進了宮中。
不用想,今日之事恐怕沒法善了。
雲煜沒個好下場,自己恐怕也要跟著遭殃。
一行人來到禦書房,此刻這裏已經是坐滿了不少官員。
“父親!”
“爹爹!”
“爹,您可要為孩兒做主啊!”
剛入得房門,這裏便立刻變為大型認親現場,一聲聲飽含委屈之情的哀嚎頓時充斥在禦書房之內。
雲煜撇嘴暗道一聲,一群傻子。
然後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冠,規規矩矩的走上前朝李天民躬身行禮。
“草民雲煜,見過陛下!”
來到皇宮不跟皇帝行禮,反而第一時間跑去找爸爸,這特麼不是找抽麼?
杜君子亦是察覺到此點,同時也是因為他父親不在此處,趕忙跟著雲煜一同行禮。
在場有官員反應迅速之輩,眼皮急跳之下頓時訓斥道:
“混賬!見到陛下,還不趕緊行禮!”
這是眾人才反應過來,發現端坐在禦桌之後的李天民表情並不怎麼好看。
這才趕緊紛紛大禮參拜,一個個神情緊張起來。
同時也暗恨雲煜此子狡猾奸詐!居然玩起了心機。
“草民王學之,見過陛下。”
王學之雖然此刻鼻青臉腫,渾身上下疼痛不已,但仍然保持著一副高傲的姿態。
行禮之時彎腰也不彎滿,而是點到即止。
麵上表情亦是老子很牛,見過世麵,皇帝也別想令我俯首稱臣。
最為惹人討厭的一點,是他行禮是在所有人行李之後,這才出聲躬身。
仿佛不如此,體現不出他王家的地位特殊。
在場官員見狀有人暗歎果然是王家,這份傲氣世間少有。
而有的人則暗暗皺眉,麵對皇帝還用這種態度,這王家恐怕並不怎麼討陛下歡心啊!
同時暗中觀察起李天民的表情,打算待會見機行事。
李天民從事自主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見到雲煜上前,沉聲問道:
“說說吧,怎麼回事。”
嗯?
皇帝這個反應令在場之人有些錯愕。
不是都說了嗎?雲煜當中行凶,毆打眾人,這還要問?
他們哪裏知道,從昨晚道現在,李天民已經領教過數次雲煜的口才。
這家夥總能用三寸不爛之舌占理,最後讓自己的板子打不到其身上。
所以這次李天民學乖了,先讓雲煜開口說明情況,然後在根據情形而定。
嗯,說白了就是謀而後動。
雲煜右手朝後方王學之一指,開口道:
“這家夥說隻有我這個二傻子才同意娶公主,說某胸襟寬,敢娶這麼一個好媳婦回家,語氣陰陽怪氣的,小子一時沒忍住,便和他們互毆了起來。”
“!!”
李天民雙目微眯,冷冷的看著王學之等人問道:
“雲煜所言,是否屬實?”
這一刻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李天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殺氣,在場之人無不背後冷汗直冒。
這群混賬真是作死啊!這種話都敢說,雖沒明著說什麼,但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就是將六公主比作了那啥麼?
這要是坐實此事,他們毫不懷疑麵前的皇帝陛下將會高舉屠刀。
“他撒謊!”
“我等從未說過此等話語,這小子在胡編亂造!”
“明明就是他二話不說便動手打人,此刻卻反誣我等詆毀公主,陛下千萬莫要聽信此子一家之言!”
“對,我等即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說此等大不敬之話,雲煜!你當真是好惡毒的心思!”
眾人哪敢承認,當即你一言我一語的否認起來。
神情各個激動莫名,或驚恐,或激憤,總而言之就一句話,打死不承認。
李天民將他們的表情一一盡收眼底,目光流轉隻見看向場中一人,幽幽問道:
“王學之,你怎麼說?”
麵對這位大乾皇帝的逼視,王學之隻感覺如同被一頭猛虎盯上,渾身不受控製的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之前一直挺急的脊梁在不知不覺間開始彎曲,以往那股誰也瞧不起的傲氣在這一刻盡數斂去。
身為王家人,他不屑說謊!
但在生死麵前,這一次他鬼使神差的哆嗦著嘴唇,咬著牙用盡全身力氣說道:
“草民……草民不曾說過此話!”
語畢,他再也不複之前那般傲人姿態,隻覺得渾身力氣被抽空一半。
同時被抽空的,還有他以往自恃淩駕眾人之上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