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當夜，孫大柱怕人參跑了，找了根麻繩兒將它拴到自己褲腰帶上，一整晚都用手緊緊抓著。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孫大柱就起來，帶著人參去了鎮上。這次，孫瑤跟他一起去的，倆人分頭行動，將鎮上的藥鋪子走了個遍。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孫大柱明白，最差也能換吃的回來，所以他這次想要問問，看能換多少銀子。再做個對比，看是銀子劃算，還是換東西劃算。

孫大柱先是去了一家並不大的藥房，詢問對方要不要人參的時候，被夥計白了兩眼，譏諷道：“你知道人參是什麼嗎？還想賣人參。那可不是大蘿卜，遍地都是！”

他想上去解釋兩句，結果對方直接將他攆了出去，“看你穿得破破爛爛，也好意思說有人參賣？要有那樣好東西，至於連件像樣的衣裳都買不起？”

“你、你真是狗眼看人低！”

孫大柱氣得臉發紅，“哼！你想要，我還不賣了呢！”

他氣呼呼的轉身就走，路上，想起這人說得話，就氣的不行。

之後，轉念一想，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過上好日子，不能再被人瞧不起！

另一邊，孫瑤那兒也是接連碰壁，直到來到最後一間藥鋪門口，她捏著衣角上的補丁，十分不好意思。剛剛去的幾家，基本上也都是嘲諷她的穿著打扮，怎麼看都不像有人參的人。話說得也十分不好聽，讓她自尊心很受打擊。

就在她站在門口糾結著要不要進去的時候，麵前傳來一聲輕柔的聲音，“姑娘，我見你在門口站了許久，可是有什麼事兒？”

“啊？”

孫瑤茫然抬頭，眼前赫然出現一錦衣男子。看上去大概二十來歲的模樣，穿了一件天青色的袍子，腰間配了一塊羊脂玉佩。

男子模樣十分俊美，皮膚白皙，像畫兒上的人，跟她們這邊的鄉野漢子完全不同。

“我、我…你、你是這家百草堂的夥計嗎？”孫瑤紅了臉頰，往後退一步，“我、我家有根人參，想來賣，不知你們收不收。”

她有些緊張，畢竟先前去那兩家，可都沒給她什麼好臉色。

“人參？”

男子眸子亮了起來，“收的，不知可否給在下看看？”

這種小地方，人參這種東西十分稀有、罕見。或者說根本不會有，畢竟沒幾個人識貨。若是有，應當也是祖傳、或者偶然得來的野參。

野參，是寶貝。

見對方沒對自己惡言相向，孫瑤對此人多了幾分好感，“東西在我爹那兒，您要是收，我去喊我爹過來把東西給您看看？”

“可以，我姓方，是這家百草堂的…夥計。姑娘叫我方瑞便可。”

“方瑞......好，我記住了！那，就請您等我一下，我去喊我爹過來！”

“好，方某在此等候。”

若真是野參，正好兩個月後祖母生辰，可以當作禮物送給祖母。

想著，方瑞抬眼，望著孫瑤遠去的背影，揚起嘴角。

*

孫瑤一路小跑著在附近的街道上尋找著孫大柱的身影，尋了一陣，發現他有些佝僂的背影，忙跑過去，“爹！”

孫大柱聽見女兒叫自己，轉過身來四處尋著，視線落到她跑來的身影上，“瑤兒，咋了？慢點跑，別急，別摔了。”

“爹，”孫瑤笑道，“百草堂肯收咱們的東西，他們的夥計讓我來找您把東西帶去瞧瞧！”

這兒人多，她沒說人參，怕被人惦記。

“真的？”

孫大柱渾濁的雙眼立馬恢複清明，“真收？”

孫瑤道：“對方說讓咱們把東西帶過去看看，爹，咱們過去？”

“好，好！咱們去！”

孫大柱點頭，立馬讓孫瑤帶路去百草堂。

他心裏有些忐忑，碰壁那麼多次，心裏有些緊張。

萬一、不收咋辦？

到百草堂後，孫瑤直接領著孫大柱進去，問：“請問，方才那位叫作方瑞的夥計在嗎？”

“夥計？”

對方詫異地看她。

“對啊，我剛剛跟他說去找我爹，帶人參給他看的。他不在嗎？”

孫瑤慌了，難道，對方是在戲弄自己？

就在她緊張的時候，方瑞從後麵出來了。他朝夥計擺擺手，示意他下去，來到孫瑤麵前，“原本以為姑娘還要去上一會兒的，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孫瑤靦腆笑笑，拉過孫大柱，“這是我爹，爹，東西！”

“啊？哦哦，在這兒，在這兒。”

孫大柱警惕地望望四周，發現附近隻有夥計，沒有別人後，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把人參拿出來，將係著繩子的人參給方瑞查看，“這、這是山裏的獸找到的，我撿了便宜。您看看，收嗎？”

他小心翼翼的看著方瑞，見對方的眼神由驚喜轉變失落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小聲兒問，“不要嗎？”

還沒等到方瑞回答，他又說：“我們不要太多銀子，要是賣不上價格，您給點吃的也行呢！”

方瑞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說。看著二人的打扮，似乎也能理解，為何會聽到這樣的言論了。

他淺笑幾聲，道：“這參的須子都掉的差不多了，再加上也不大，上麵還有被咬過的痕跡。確實是賣不上什麼好價格，不知二位想賣多少銀子？若是價格何時，方某去跟掌櫃的說說，就收了。”

是野參，可惜品相不佳，還有獸齒印。雖無法給祖母做生辰禮物，卻也能收了做藥。

當然，前提是他覺得價格合適才行。

聽方瑞說完，孫大柱心裏打鼓。

他知道人參值錢，卻不知道價值幾何。再者，自家這個還被咬過，對方不嫌棄能收下就不錯了，還能開口要價？

轉念一想，家裏確實是需要銀子......

自己兒子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目前他們一家八口擠在柴房也不是事兒。這些日子一直也沒個好天氣，要是再繼續下大雨，遲早有一天柴房也要倒塌。再者，很快冬天就要到了，家裏大小都沒棉衣穿......

想來想去，他心一橫，咬牙說：“二、二十兩......”

說完，孫大柱就瞧見方瑞露出詫異的神色。一旁的孫瑤聽見自己爹要二十兩，嚇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她站在一旁，話都說不出口了。

聽見對方說要二十兩銀子，方瑞第一反應是聽錯了，第二反應是天上掉餡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