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再次下起了小雨,一直浠瀝瀝的持續到後半夜才停。期間,錢氏一直守在李薇這屋兒,怕出什麼意外。翌日一大早她就出去,到外麵打豬草回來,用麻繩兒紮成簾子,放到屋頂上去,把漏洞簡單補了補。
中午,太陽高高掛在空中,讓老孫家的小矮房子裏麵又潮又悶。孫思寧感覺身上黏糊糊的,還很癢,沒辦法表達,就隻能用哭來引起她們的注意。
一開始,李薇以為她餓了,便解開扣子給她喂奶。結果都送到嘴邊,孫思寧就是不喝,一直哭。
她焦急地看著孫思寧,正好錢氏進來送吃的,她問,“娘,囡囡這是怎麼了?我給她奶,她也不吃。”
錢氏忙放下手裏的東西,過來查看。將孫思寧抱起來哄著,見哄不好,就左右看了看,也不知是原因。
“該不會是太熱了吧?”
錢氏剛開口,孫思寧立馬不哭,讓她跟李薇一怔,互相詫異的看了看對方。
“小囡囡能聽懂?”
趙氏都被自己這個想法給嚇到了。
這不是無稽之談嗎?這麼小的孩子,能聽懂什麼?
就在錢氏覺得自己想多了的時候,孫思寧又‘哇哇’大哭起來,二人慌了神,怎麼都哄不好。她的哭聲將孫家全家人都引了過來。一大家子全都緊張兮兮的盯著她,生怕她是生了什麼病,沒錢治。
本就悶熱狹小的屋子,現在擠了這麼多人,更熱了。
孫思寧在心裏暗道老天不公,憑什麼人家穿都是公主、王妃,到她這兒,窮的底兒掉?
窮就算了,還趕上災年!趕上災年也能認,但、為什麼是胎穿啊!!她這麼小,不管是不舒服還是怎麼,說,說不出口,隻能幹哭。
太難了!
看著女兒‘哇哇’大哭,李薇心疼得眼淚跟著落下,“這孩子是怎麼了?該不會病了吧?”
她將孫思寧抱起來,放在懷中輕輕搖晃,沒成想她哭得更厲害了。
被抱著,熱啊!
“不行,囡囡哭得這麼厲害,肯定是不舒服。我去找村裏的赤腳大夫過來給瞧瞧啊!”孫大柱說完,喊著錢氏扭頭出去。
二人來到廚房,孫大壯看著自己昨兒帶回來的東西,眼裏滿是心疼,“老婆子,你幫我......將昨兒帶回來的雞殺了,剁半隻來。我拿取找赤腳大夫過來給囡囡看看。”
說這話的時候,孫大柱把目光瞥到一旁,不想看那隻雞,怕自己心疼。
錢氏明白他什麼意思,眼下,自己一家在村裏的名聲不好。貿然前去,怕對方不會幫忙,和米、麵相比,還是這隻雞更便宜些。
“那你去少點開水,我去殺雞。”
錢氏拎著雞脖子走出去,每走一步都覺得心在滴血。
這樣大一隻雞,雖說沒多少肉,可也能給兒媳婦補補。但,為了她的小孫女......豁出去了!
在院子裏找了一出僻靜的地方,錢氏一腳踩在雞身上,一手仰起它的脖子。劃口子、放血,一氣嗬成。待血流幹,錢氏帶著它進屋,正好孫大柱把水燒好,她過去把雞用開水反複燙著,拔毛。
好在,水是昨兒接的雨水,不心疼。
拔幹淨雞毛,錢氏將雞一分為二,發現裏麵還有幾顆卵黃,當即哭了出來。
“他爹,這雞還能下蛋呢......”
孫大柱聽聞,立馬上前查看,也是一臉悔恨的模樣。好在,想到它是給小孫女請大夫用,開口安慰道:“沒、沒事,給孫女請大夫,它也是死得其所了。”
錢氏含淚點頭,將卵黃放到一個小碗裏,等中午了給兒媳婦吃。
她找了一個竹籃子,將雞裝進去,找了塊發灰的布頭蓋上,“他爹,你快去快回啊!”
“知道了。”
孫大柱挎著籃子出去,徑直往村西頭的赤腳大夫家裏走去,路上偶遇幾個村民,都笑嗬嗬的打了招呼。看到他拎著籃子,話沒說幾句就找借口走了。
臨走,孫大柱聽見不知道誰在身後說:“看呐,又挎著籃子出去了,指不定上誰家又去借吃的了。”
“可不是?聽說他家兒媳婦又生了,嘖嘖,都窮得耗子不進門了,還生。”
“誰說不是啊,真是不嫌丟人。眼下大人都活不成了,剛生的,能活幾天?”
幾人越說越難聽,孫大柱急著給孫女請大夫,沒空跟他們白扯。等以後閑下來了,肯定要跟他們吵上幾個回合!
大概走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老遠就聞到一股子藥味兒,定睛一瞧,對麵赤腳大夫家門口掛了不少藥草在曬幹。他走上前去,敲了敲門,“他三叔,在家沒?”
‘扣扣’
又敲了好幾下,裏麵踩傳來略微有些無奈的聲音,“來了來了。”
門從裏麵打開,一張苦哈哈的老臉出來,看到孫大柱,扁扁嘴,“大柱啊,我家米缸也早就見底了......”
孫大柱一張黝黑的老臉,現在黑紅黑紅的,“不是,老哥哥,我不是來借米的。”
“啊?”
孫大樹看著孫大柱,還帶了籃子,難不成......借麵?
他說:“麵也早沒了......”
“不不,我不借!”孫大柱說著露出籃子裏的半隻雞,“老哥哥,我家孫女這今日起就一直哭著,想請您去瞧瞧,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說完,將籃子跟雞一起遞過去,“一點小意思,您別見怪。”
看到半隻雞,孫大樹眼前一亮,隨後眼裏閃過一絲不解,“大柱啊,咱們雖然窮,但是也有誌氣,可不能做那些個偷雞摸狗的事兒啊!”
孫大柱明白,著肯定是他想差了,以為自己是去偷人家東西。
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也還是解釋了,“老哥哥,這雞是我拿蘑菇換來的,不是偷的。”
這話,他顯然不信,卻也從他手中接了過去。
“行了,先別說了,先去看看你家小孫女。你等我一下,我去拿我的藥箱子。”
他說著,把門關上,過了一會兒從裏麵出來,身上多了一個黑乎乎的木頭箱子。看樣子也有年頭了,都是歲月留下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