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證據,當時隻有我和鶯兒兩個人。” 周裕野冷冷看向曹貴平,反問道:“那你又怎麼證明人是你救的。”
那晚他的腿被倒塌的房梁砸傷,身上也還有火,救出鶯兒後想趁著清醒去叫人,但等他回來時唐白鶯卻不見了,他當時也是強弓之末,暈了過去。
等被人送進醫院,再醒來時就聽到了鶯兒要嫁給曹貴平的消息。
原是這狗東西騙了鶯兒!
曹貴平一頓,趕緊道:“大家別聽他胡說,那天是我不放心鶯兒,跑去食堂找她,沒想都剛好就看到了起火,衛生院的醫生也是知道的,當時就是我背著她去醫院的,不是我救的還能是誰?”
曹貴平暗中咬了咬牙,其實那天看見唐白鶯的時候,女人就躺在遠離食堂的一個大石頭上,人已經昏迷了過去,當時那周圍也沒其他人。
他以為唐白鶯是自個跑出來暈了,所以在唐白鶯醒來的時候才敢冒頂。
村裏人都知道周家寵女兒,她家嫁女兒的時候肯定有不少嫁妝,所以曹貴平才讓唐白鶯嫁給他來報答恩情,隻是沒想到還有周裕野這東西在參合!
周裕野眉眼陰沉,還沒說話,人群中突然傳響起一道稚嫩的嗓音。
“你騙人!”
一個穿著小褂子的男孩站出來,喊道:“我看見了,是阿野哥哥救的人。”
這小孩便是通知大家生產隊起火的那小孩。
曹貴平慌張道:“你個小孩子人都認不全乎,瞎摻和什麼?”
那小孩的媽一翻白眼:“我呸!我家的娃子又不是傻子,五歲了天天跟在周家小子屁股後麵跑,還能不認識他?”
“再說小孩子又不會說謊,我看你小子就是心虛!小虎,你隻管說,媽看誰敢堵你嘴!”
那大娘剛好看了前兩天的熱鬧,看曹貴平的眼神厭惡不已,仿佛曹貴平是個臟東西。
給自己媳婦下藥這種醃臢事,他們鄉下人都幹不出來。
曹貴平臉色鐵青,又聽那小孩嗓音清脆道:“媽,那天我上山抓魚回來,看見這邊起火了就跑過來,看見阿野哥哥把鶯兒姐姐抱出來,他身上還有火,像英雄!”
“鶯兒姐姐暈了,他把鶯兒姐姐放在地上才跑去堰裏找人。”
曹貴平臉色微變,眼珠一轉立刻改口道:“嗬,現在是說誰救人的時候嗎?劉特派在這又不是聽大家夥嘮家常的,依我看周裕野就很可疑,他一個維修師傅,大晚上都下工了,沒事跑到食堂來做什麼,說不定這火就是他放的。”
此話一出,所有人看向周裕野的眼神又帶上了懷疑。
這,這說得也有道理啊......
劉特派眯了眯眼:“你那天去食堂做什麼?”
周裕野絲毫不見慌亂,平靜道::“我家地在這邊,出事的時候我在苞米地裏看見了濃煙,就趕忙過來了。”
劉特派眯著眼睛,明顯不信。
“大家不用猜了,我知道是誰放的火。”唐白鶯突然站出來高聲道。
“你知道?”
劉特派頓時嚴肅了神色。
“不錯。”唐白鶯挑唇笑了一下:“我暈倒前看見放火的人了,他就在這裏。”
唐白鶯的話就像一道平地驚雷,在場的群眾頓時都騷動起來,互相懷疑打量著身邊的人,眼神不善。
要知道生產隊的工作可是他們這個村子的經濟來源大頭,食堂的飯也是免費的,有人竟然敢動大家夥的蛋糕,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曹貴平聽到唐白鶯的話,本就如同驚弓之鳥。
偏這時唐白鶯戲謔一般,不動聲色地掃了他一眼。
曹貴平臉色發白,額角冷汗涔涔。
唐白鶯瞧夠了曹貴平害怕的模樣,才道:“這人放火的原因就是為了掩蓋他偷東西的行徑,我還知道他把東西放在哪裏了!”
“不過咱們村向來以和為貴,我給那人留點麵子,這事我就不告訴別人了,隻告訴劉特派你一個。”
劉特派聞言皺了皺眉,這起縱火事件嚴重,市裏嚴厲要求他著重懲罰縱火犯。
正想反對唐白鶯的說法。
唐白鶯突然上前,在劉特派耳邊低語了幾句。
眾人都以為她在說誰是縱火犯,個個伸長了脖子。
說話間,唐白鶯好似不經意往曹貴平的方向掃了一眼。
這動作就像是在指認犯人一般,所有的村民都跟著她望向了那個方向。
人群中的曹貴平都快嚇得不能呼吸了,仿佛現在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是他一般。
在唐白鶯退開後,劉特派沉吟道:“這事確實難辦,不過小唐同 誌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大家都先回去,這事明兒個我會在廣播裏通報批評,隻要那個人今晚之前將東西拿回來,主動找我承認錯誤,我就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曹貴平咽了咽口水,嚇得滿頭大汗,趁人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唐白鶯看著他的背影,唇角不易察覺地挑了一下。
周裕野時刻注意著媳婦,狹長眸子循著掃過去,就看見了曹貴平離開的背影,頓時微微眯了一下眼。
想到什麼,他神色驟然低沉了下去。
唐白鶯彎了彎唇角,心情頗好地跟著周裕野溜達了回去。
等到了家裏,她才發現男人情緒有些不對勁。
原本晚上非要抱著她睡的男人,今晚規規矩矩躺在了炕外麵,一語不發,一米九的大高個,長相又硬朗,卻硬是叫人從他臉上瞧出了幾分酸澀。
唐白鶯眨了眨眼,奇怪道:“你怎麼了?”
周裕野一頓,直接翻身背對著唐白鶯:“沒什麼,太晚了,你睡吧。”
唐白鶯湊上去,細嫩指頭杵著周裕野寬闊的脊背畫圈,“周裕野,你咋不抱著我了?”
周裕野被勾得喉嚨滾了滾,但隻要一想到白天的事,一顆心便直直往下沉:“你知道吧,縱火的就是曹貴平。”
唐白鶯略微訝異地挑了挑眉,還沒問他怎麼知道的。
男人又接著苦澀道:“你果然還是放不下他,所以就算知道是他放的火,甚至差點把你燒死,你卻還想包庇他。”
他說著便死死咬住了牙,喉間哽咽,呼吸劇烈起伏。
唐白鶯那般逗 弄的神色,分明是他二人從前爭執的時候對他才露出來的,可如今都給了別人。
那個曹貴平又是給她下藥,又是毀她清白,還要誣陷她,她卻還將人放在心上!
周裕野死死攥住了手,將右半張臉惡狠狠埋進了枕頭裏,心中酸澀不已。
唐白鶯在男人身後聽得愣怔,這才恍惚反應過來他是誤會了,看見周裕野自殘一般對待傷口的舉動,她心底軟得不行。
趕緊湊過去,從身後摟著了周裕野,腦袋抵在他背上蹭了蹭。柔聲安慰道:“瞎說什麼,誰喜歡那狗東西了,說起他我都覺得臟了自個耳朵嘴巴。”
唐白鶯說完,敏銳地察覺到男人身體僵了一下。
她眼中帶笑,伸出胳膊一下抓住他緊實的手臂,抬起腦袋,粉色櫻唇湊到了男人耳邊,細聲細氣地說了幾句悄悄話。
周裕野原本被唐白鶯的突然湊近惹得心浮氣躁,本想離開,卻在聽到說話內容時,瞳孔微微一閃,僵硬的身體猛地放鬆下來。
原本一直憋著的那口氣也一下子散了。
原來是這樣......
他不生悶氣後,便轉身把小媳婦摟在了懷裏,有些別扭地湊近低聲道:“那還有一會,你先睡下。”
唐白鶯點了點頭,眼睛笑得彎起,嬌俏又明豔,看得周裕野神色沉沉,喉結不易察覺地上下滾動了一番。
等到月上中天,村中家家戶戶都熄燈後。
唐白鶯一下在黑暗中睜開了雪亮的雙眼,她輕輕扯了扯周裕野袖子:“快,我們走。”
唐白鶯和周裕野穿好了褂子,順著小路悄悄來到了村東邊的大榕樹那,便看見了穿著一身黑西裝的特派員等在哪兒。
劉特派招了招手,壓低聲音道:“你說的那個地兒在哪?”
唐白鶯道:“你們跟我過來。”
言罷,徑直帶著二人一路順著東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