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誰是你妹妹了？何明昊，你在說什麼？”

何明昊的話聽得唐芸滿頭霧水，她疑惑地眨眨眼，等著他的回答。

“說什麼？”何明昊諷刺冷哼：“嗬，唐家妹妹，字麵上的意思你不懂嗎？”

他討厭唐芸看著自己時那副無辜單純的樣子，就像從沒蒙塵的珍珠，在他這個飽經風霜的頑石麵前，赤裸裸炫耀自己的幸運。

“你把話說清楚。”唐芸擋在他麵前要他解釋，她不喜歡這種不清不楚的對話。

“很簡單，我爸和你媽，很快就會結婚，到時候你、我就是兄妹，不就算是一家人了？這樣的解釋，你滿意嗎？”何明昊說得咬牙切齒，很明顯，他對這個事實非常不滿意。

唐芸腦子就像被雷劈了似的，緩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何明昊，他臉上的厭惡和反感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樣子不像是在騙人。

即便如此，內心深處她還是拒絕相信他的話，唐芸搖著頭，聲音發顫：“不可能，我爸媽感情好好的，他們幾天前才一起出國去度假......”

何明昊打斷她的話：“他們去的地方是M國L市吧。”

“你怎麼會知道？”唐芸震驚，父母的機票是她幫忙訂的，但這種事情何明昊不應該知道才對。

“如果我說他們落腳的地方是昊宇國際在L市投資的新酒店呢？”何明昊把手機遞到她麵前，上麵赫然是唐芸母親肖婧怡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笑靨如花，親昵地依偎在身邊男人的懷中。

可惜的是，她靠著的男人並不是唐芸的父親唐宇寧，而是何霆——何明昊的父親。

“照片，也許是P的呢。”

盡管麵上還是保持著相對的冷靜，但顫抖的手已經出賣了唐芸的內心。

喉嚨像是被誰捏住了似的喘不過氣來，她努力調整呼吸，盡量不讓自己在人前失態。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打個電話過去不就知道了。”收回自己的手機，何明昊道：“我保證，現在你打過去，一定能有意外的收獲。”

唐芸抬眼，看到了他眼底的諷刺。

拿出手機，撥了肖婧怡的號碼，在等待接通的幾秒內，唐芸從來沒覺得這麼煎熬過。

“喂，阿芸啊，有什麼事嗎？”電話接通的一瞬，她聽到了肖婧怡的聲音。

“媽，爸爸呢？我想跟他說兩句話。”唐芸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口。

“他出去了，要一會兒才回來，你要不直接給他打電話？”

“哦，也沒什麼，就是想說我給你們收拾行李的時候不小心把我的項鏈裝進去了，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是不是在爸爸行李箱的最上層？”說話時，唐芸抿著嘴角，捏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

“你…等一下…”輕微的吱呀聲刺入耳中，隱約間還聽到了一聲輕微的男音，過了一會兒，肖婧怡才回道：“在的。”

聽到這話的唐芸心已經涼了半截，對肖婧怡的期望在這一刻碎了一地。

她根本沒有裝錯項鏈，剛才隻是為了試探肖婧怡才這麼說的。

何明昊說的是真的，她和爸爸真的不在一起。

“......”唐芸舉著手機沉默了很久，直到何明昊拍了她一下才回過神來，對著話筒那邊的人說：“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先掛了。”話音剛落，就掛斷了電話，一點反應的時間也沒給肖婧怡。

“這下確認清楚了吧。”何明昊看著她道。

“嗯。”唐芸點頭，陰影擋住了她的眼睛，看不見她的表情。

但很明顯能感覺到她現在低沉的心情。

“喂，你…還好吧？”她的樣子讓何明昊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不會要哭了吧？

“我沒事。”聲音有氣無力的，過了一會兒，唐芸抬起頭，直視何明昊：“何明昊，你還知道多少？”

看他的樣子，應該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她實在很想弄清楚，還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唐芸的反應有點出乎何明昊意料，他想過她會被事實打擊而頹喪，想過她會因為母親的背叛而傷心，卻唯獨沒有想過她會和自己一樣刨根問底，追究始末。

一瞬的愣怔之後，他麵色如常，雙手抱臂饒有興趣地問：“你真想知道更多？我醜話說在前頭，有些事情你追究的越深，受傷也就越多。”

“真相或許傷人，但總比糊塗過活要好。”她唐芸寧願清醒著痛，也不願意糊裏糊塗地被蒙在鼓裏。

何明昊眼底閃過一絲欣賞，對唐芸的態度有了變化。

以前他以為這個女孩兒就是個生活在象牙塔任人揉捏的溫室花朵，現在看來，她還挺有自己的想法。

“好。”他想了想，低下頭與她平視：“明天，來活動休息室找我，我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

“明昊，去準備一下，馬上該你發言致辭了。”

顧謙溫潤的聲音突然傳來，引得二人回頭。他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掃過何明昊的視線中帶了幾分冷意，他站在唐芸麵前，不動聲色地隔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剛回來就看到何明昊和她挨得這麼近，實在是，礙眼得很。

“好的，謙哥，我這就去準備”何明昊恭敬地回了他一聲，然後轉身去準備發言的事宜。

何霆有多難纏，自己這個做兒子的是再清楚不過的，這次自己能回來，全靠顧謙幫忙，所以對顧謙，何明昊發自內心的敬畏。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這麼投入。”投入得都不知道他回來了。

等何明昊離開，顧謙低頭問唐芸，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心情，又起了波瀾，這小妮子真是他的劫。

“謙哥哥…”唐芸抬眸，與他四目相對的瞬間，心裏的委屈就像爆發了似的，怎麼也壓不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剛才當著何明昊的麵她都可以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可一看到顧謙就忍不住了。

她眼底的脆弱被顧謙一瞬捕捉到。

她怎麼了？看她一副受傷的可憐模樣，顧謙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好像被什麼揪起來。

“怎麼了？誰又為難你了？”輕聲細語地哄著，腦子裏飛速篩選任何讓她不高興的可能。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剛才和她交談的何明昊。那臭小子對她說了什麼？

“沒有誰為難我。”唐芸搖了搖頭，然後對他說：“謙哥哥，你可以陪我出去透透氣嗎？”

她想暫時遠離這嘈雜的大廳，讓自己靜一靜。

“好。”隻要是她的要求，顧謙不會拒絕。

二人一起走出大廳，圍著花園靜靜散步。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天色漸漸暗下來，氣溫和白天比也降了不少。

唐芸穿的一身無袖貼身長裙，有點受不住這溫度。

肩頭上微微一沉，帶著體溫的西裝外套很快就驅散了寒意。

“小心著涼。”顧謙怕她冷，仔細把扣子都扣嚴了才放心。

看她的口型又要道謝，顧謙立刻接著說：“現在這裏沒有其他人，你要不要說一說剛才是怎麼回事？”

唐芸停下腳步，仔細想了想，開口：“謙哥哥，如果你有一天發現你的家人其實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你會怎麼做？”

顧謙一聽就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肖婧怡和何霆的事，他多少知道一些，但並不全麵，所以也沒和唐芸提起過。

看來何明昊剛才和她說的，應該就是這件事，難怪她會心情低落。

暗歎一氣，他輕輕撫上她的後腦，安慰道：“如果是我，我會摸清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如果情有可原，那就不用太過糾結，但如果不可原諒，那就......”

“那就怎麼樣？”唐芸急切想知道答案。

魚死網破。

顧謙在心裏說出自己的答案，但他不打算告訴唐芸。

因為這四個字太過慘烈，終究是不適合她。

“對於你來說，劃清界限也許就是最後的選擇了。”

“劃清界限嗎......”唐芸喃喃自語。

“其實你也不用太過擔心。”顧謙用手指抹開她緊皺的眉頭：“事情不一定就是最壞的方向，而且你不是一個人，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來找我，不需要獨自去扛。”

他的話，像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給了唐芸希望和光芒，安定了她心中的彷徨。

他說，她不是一個人，這就好像給了她一個支撐，讓她有了足夠的勇氣去麵對一切。

“謙哥哥，有你真好。”

她此時發自內心地慶幸，當初訂婚宴是顧謙來解的圍。

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擁有這麼完美的未婚夫。

她閃亮的目光如小鹿一樣撞進顧謙心坎。

那句【有你真好】，狠狠撩撥了他內心深處的那根弦。

真是要命了，顧謙暗道，被撥動的情愫如泉湧一般上來，止都止不住。

曖昧的氣息將兩人包裹，四目相對間，距離在無意識中逐漸靠近。

溫度，漸漸上升，暈得二人的呼吸都開始變得灼熱。

“咳咳！”

一陣突如其來的咳嗽聲將氣氛瞬間打亂。

唐芸慌忙回神，臉紅得要滴血，躲在顧謙身後不敢見人。

而顧謙則一改往日和煦，一臉陰冷地看向來人：“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