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澤謙，跟娘過來。”方母拉住正在劈柴的方澤謙，將他帶到後院，“娘和你商量個事。”

“您說。”

“娘想讓你娶茉兒！”方母是在前朝嚴苛的禮教下成長的女子，對名聲看得極重。

她輕歎一聲，道：“雖說是迫不得已撒謊，可終究還是在人前汙了茉兒的名聲，我們若不負責，她以後的日子該有多難啊......”

“澤謙倒是無異議，可禾姑娘......是否願意？”禾茉和方澤謙雖未商量，可默契地隱瞞，都不想讓方母知道兩人之間的協議。

“這你就不用擔心，茉兒，願意的！”方母心意達成，笑眯眯地打趣道：“你怎的還叫禾姑娘？要叫茉兒！記住了！”

“是，記住了。”方澤謙輕聲默念：“茉兒......”

“這時辰也還早，去縣城一趟應當來得及，抓緊和茉兒去把戶籍辦好，免得再節外生枝。”方母看著剛剛泛白的天，催促方澤謙去辦戶籍。

“娘說得有理。”方澤謙放下斧子，準備換下短褐，可他的房間被禾茉占著，貿然進去不妥。

“咚咚——”

方澤謙敲了兩聲，房門應聲打開，禾茉探出腦袋，輕聲道：“嬸子問你我們倆的事情了嗎？”

“嗯。”方澤謙點頭，“我們一會兒要去縣城一趟，幫你辦好戶籍。”

“真的！”禾茉眼前一亮，有些興奮道：“我們什麼時候走哇！”

“我換身衣服就走。”方澤謙指著身上的短褐道：“我雖無官職在身，但好歹有個秀才的名頭。”

東陵對不同的職位，有不同的著裝要求，對讀書人雖未明確規定，但社會風氣使然，秀才也會被要求穿長衫。

“茉兒能出來嗎？”方澤謙笑著道：“我的長衫在房間裏。”

“哦，不好意思。”禾茉在這個房間裏來去自如，總會下意識忽略這個房間，本來就是他的。

方澤謙換好那身青色的長衫，便帶著禾茉往村口走。

“趙二叔，今天還去縣城嗎？”方澤謙叫住前麵趕驢車的趙二叔。

“去嘞，每天都去！”趙二叔拉停驢車，往後張望著，“這女娃娃莫不就是......”

今早發生的事情，村子裏都傳遍了，禾茉自然也是眾人八卦的女主角之一。

“茉兒，這是趙二叔。”方澤謙點頭，向禾茉介紹起趙二叔，算是默認了他的話。

“哎呀，還真是，要不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倆站一起看就是登對！”趙二叔為人爽快，一聽說是去縣城辦戶籍，堅決不肯收錢。

“你們今天是去辦喜事的，我也幹脆不等了，爭取讓你們早點進城！”他用力揚起鞭子，趕著驢車往縣城去。

“咚——”

禾茉第一次坐驢車，沒有經驗，啟程時手肘重重地磕在一邊的護欄上。

當即就疼得她眼淚狂飆，這麼大個人，坐車還被撞到，禾茉也不好意思聲張，捂著手肘忍了一路。

方澤謙聽見那一聲悶哼，見她不說，一路上默默用餘光關注著。

兩個時辰後

“行了，驢車不能進去，隻能在這兒下了。”趙二叔停下驢車，囑咐道：“我就在這兒等著，你們回去的時候也記得在這裏找我啊！”

“勞煩您了！”方澤謙伸手扶著禾茉跳下驢車，還不忘和趙二叔道謝。

“去吧！這天也不早了，早去早回！”

二人進城後，禾茉瞬間就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繁華熱鬧的街道，穿著各色衣裳的人，來來往往，路邊小販的吆喝聲，一聲接一聲，梳著兩個發髻的小孩，嬉笑打鬧。

這撲麵而來的煙火氣，才讓禾茉真正感受到了這個時代特有的氛圍。

“這個裏麵裝著的東西是什麼？”禾茉拿起一個精美的荷包，還沒等攤主回答，她的眼神又飄到了一旁的竹編老虎上。

她對每一個攤位賣的東西都很感興趣。

這些可都是活著的非遺啊！

“你若是感興趣，等辦好戶籍後，改日可以來逛逛。”方澤謙無奈地扶額，感覺自己帶了一個大號的方齊出門。

“好！那我們快去辦戶籍吧！”禾茉放下手裏的東西，問道：“我們走哪邊？”

“這邊。”今日恰逢草市開集，人太多，方澤謙不太放心她，隔著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往縣衙走。

靠近縣衙這段路，並沒有多少人，方澤謙迅速鬆開她的手。

禾茉一路看得眼花繚亂，倒是沒注意這些細節，就算注意到了，也沒什麼，牽個手而已。

“辦戶籍不需要什麼證明嗎？”禾茉不太了解這裏的規矩。

“若你單獨去辦，會要求提供父母的戶籍，但遷戶籍的話，隻需要有人願意接收即可。”方澤謙耐心解釋道。

他說得輕鬆，可這手續其實並不簡單，過程更是繁瑣，一般人要想在征稅前後遷動戶籍，更是難如登天。

“那我以後要是去其他地方，或者和你和離了，那我的戶籍怎麼辦？”禾茉需要搞清楚這些事情，免得以後為難。

“那你可以遷回原來父母的戶籍上。”方澤謙考慮到禾茉的情況，又補充道：“如果你不想，也可以領到一張專門的戶籍，上麵就隻有你一個人的名字。”

“類似於女戶嗎？”禾茉也稍稍了解一些古代常識，知道有些朝代會設立女戶。

“嗯。”方澤謙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擔心她以後想要自立門戶，“女戶雖被律法允許，可終究是難逃世人的流言，你若有這樣的想法......”

“還沒決定的事情，先不談，我們進去吧！”禾茉拉著他往縣衙裏走，打斷他的絮絮叨叨。

“我們不走正門，從這邊進。”方澤謙拉住她，直接帶她往一個小門進。

一進去，濟陰看見一個長相俊美的少年郎，翹著二郎腿，癱在椅子上罵罵咧咧道：“天天查！有什麼好查的！累死小爺我了！”

“心情欠佳？”方澤謙徑直走進去，語氣熟稔。

“澤謙！你怎麼有空過來？”白樂和有些驚訝，隨後就開啟了吐槽模式：“何止是心情欠佳，我都要被煩死了！”

“你說這稅收，年年查，非要今年核對人數，光是來遷戶籍躲稅的，就有一大批，我天天就忙這些事情，都好久沒去喝酒了！”

說著說著，白樂和看見他身後的禾茉，收斂了神情，道：“這位姑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