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禾茉確實也餓了，顧不上跟他客氣，利索地坐下。

“粗茶淡飯，禾姑娘莫要嫌棄。”方澤謙自然地接過方母手裏的碗筷，將有缺口的碗放在自己麵前，遞給禾茉一個相對完整的陶碗。

“多謝。”禾茉有些拘束，接過碗筷就放下了，並未動筷子。

“來，嘗嘗嬸子的手藝。”方母心思細膩，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局促，主動給她舀了一勺米粥。

“謝謝嬸子！”禾茉捧起碗輕輕吹涼後，小口小口喝著。

米粥不算濃稠，甚至有些稀，裏麵放著些剁碎的薺菜，攪拌混合在一起，薺菜鮮嫩，米粥軟爛。

雖然沒什麼味道，但對餓了許久的禾茉而言，這清粥小菜已是人間美味。

一碗下肚，胃裏暖暖的，整個人都舒服不少。

“嬸子手藝真好！”禾茉見方母眼神亮晶晶地盯著自己，誇讚的話脫口而出。

“是嘛！你喜歡我做的飯就好，澤謙經常吃不慣我的手藝，他回來都喜歡自己做飯！”方母仿佛終於找到賞識自己的伯樂一般興奮。

“澤謙並未嫌棄，隻是您的身體不宜操勞，做飯費心費力，我回來理應幫您分擔，怎麼好再勞累您。”相比方澤謙委婉地解釋，方齊童言無忌，直接得多。

“奶還是煮粥吧，其他的菜留給二叔做！奶做的菜每次都是黑黑的。”

禾茉抿嘴一笑，還未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直到晚上方母執意要露一手，在廚房奮鬥了一個多時辰，炒出一盤黑乎乎的薺菜後，禾茉才頓感不妙。

“禾姑娘，你嘗嘗看！”方母端著薺菜，一臉期待地看向禾茉。

“好......我......嘗嘗。”禾茉忍著刺鼻的味道，將薺菜送入口中，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來。

“咳咳——”禾茉忍著怪味，將薺菜咽下去，卻不想太過著急，卡住了。

“沒事吧？快喝點水順順！”方母趕忙將水送到禾茉嘴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一大口水灌下，將堵在喉嚨裏的菜咽下，禾茉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娘，還是我去做吧，今晚您早點休息，明天李大夫來村裏看診，我帶您去看看。”方澤謙默默收起桌上的那盤薺菜。

沒過多久，廚房就傳來了動靜，禾茉站在門口還挺好奇他能做出什麼樣的東西來。

“姐姐，不用擔心，我二叔做飯又快又好吃！”方齊見禾茉一直看著廚房，以為她擔心吃不上飯。

“平時都是你二叔做飯嗎？”禾茉有些好奇地問。

“不是的，二叔隻有回家的時候才會做飯。”方齊指著梨花樹下的那家道：“平時我奶都是和隔壁的李奶奶一起吃飯。”

“方嬸子不單獨做飯嗎？”禾茉看今天方母熟練的樣子，還以為平時也是自己做飯。

“二叔說奶受不得累，他就和隔壁的李奶奶商量好，每月回來教李狗蛋認幾個字就行。”

禾茉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他提起方母的身體問題。

究竟是有什麼疾病，會這麼小心翼翼......

沒過多久，方澤謙就將做好的食物端了出來，招呼幾人吃飯。

依舊是米粥配薺菜，不過這次的薺菜是單獨炒好的，看起來賣相不錯，至少比起先前那盤黑掉的薺菜，更有食欲。

方齊吃得狼吞虎咽，可禾茉卻有些興致缺缺，吃了一小碗就放下了。

要是第一頓吃這個，她還覺得爽口，可作為一個現代人，吃慣了重油重鹽的外賣，突然頓頓吃得這麼寡淡，難免有些不適應。

草草結束這一餐，禾茉已經開始想念肉的味道了。

方澤謙抱著碗筷停在廚房門口，對禾茉道：“禾姑娘，能否幫忙撩一下布簾？”

“好！”禾茉快步走過去，側身掀開簾子，方便他走進去。

看著雜亂的廚房，禾茉有些過意不去，“需要我幫忙收拾廚房嗎？”

“那就多謝姑娘了。”方澤謙也沒拒絕，反倒是順著她的話答應下來。

“那我先把鍋刷了。”禾茉一把將袖子擼到手肘處，拿起一旁的水瓢打水。

方澤謙沒想到她會撩起衣袖，驟然被她雪白的手腕一晃，注視著她的眼神似被燙到一般，迅速移開。

行事利落爽快，還如此......不拘小節，莫不是荊北一帶的人......

方澤謙暗自打量著禾茉，心中仍顧慮重重。

“禾姑娘，你可了解澤謙家中情況？”方澤謙放下手裏的碗筷，不動聲色道。

“嗯，我知道一些。”禾茉醒來時，和方齊聊了許多，對他們家的情況有所了解。

早年方家經營著一家布莊，也算是富庶之家，可戰火無情，兩國交戰時，戰火蔓延到了方家所在的城池，整個城池都淪陷了。

方家人一路逃難到趙家村，方父卻在逃難的路上喪生，隻留下方母和方澤謙、方澤誨兩兄弟，相依為命。

即便是方澤誨成婚後，一家人也住在一起，日子過得清貧，但也和樂融融。

直到方澤誨在妻子去世後，又娶了趙梨花，好好的一個家被鬧得雞飛狗跳，不得不得分家。

“既然已經了解澤謙家中的情況，姑娘為何還願留下？”方澤謙垂眸，掩去眼底的探究。

他不相信禾茉會為了所謂的秀才名頭，甘願留在這個一窮二白的家裏。

從他回來開始，就一直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不僅張口就可引用典故，行為舉止也與尋常村婦不同，頗為斯文，一雙手白皙無暇，這樣的人，絕不是尋常人家培養出來的。

哪怕是縣令家的千金，也遠不及她，這樣的女子，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趙家村......

為什麼想留下？當然是無處可去啊！

禾茉內心咆哮。

“我......”原本編好的借口，看著方澤謙的眼睛，竟然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記得了。

禾茉躲閃著他的眼神，低頭努力組織語言。

可禾茉這些小動作，落在方澤謙的眼裏，像極了麵對心上人害羞的模樣。

“禾姑娘，我暫且，沒有成婚的打算。”

方澤謙退後一步，拱手道：“若是家母傳達了什麼消息與你，還望你不要誤會，那並不是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