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入夜的濱城，車水馬龍。燈紅酒綠從窗外一閃而過。

顧熠氣場低迷地摟著韓星，臉色冷得跟冰塊一樣。

“顧總，鄒力在後麵追車。”

莊衛瞥了眼後視鏡，語氣也不甚好。

顧熠腮幫棱角若隱若現，命令道：“加速。”

音落，車子揚長而去。

沒一會兒，黑色幻影融入車流，成了漫天星河裏短暫一粟。

許是後勁上來了，韓星安靜地靠在顧熠的肩上，不發一言。

顧熠忍著滿腔怒火時不時地垂眸去看，隻見她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也不知是因喝了酒睡不安穩，還是在裝睡。

手機一直在震動。

顧熠拿起韓星的包，放在她腿上，問：“你接不接？”

韓星哼唧一聲，將包甩開。

很好，還知道發脾氣。

剛剛陪酒陪得這麼歡，想來也是自願的了。

顧熠握著韓星肩頭的手，越發收緊。

他的女人，竟然去陪酒？

他什麼身份，那些臭蟲又是什麼身份！

越想越氣。

大概太用力了，韓星痛得嗚咽一聲，將他扶在肩頭的手直接甩開，坐直了身子，往車窗靠去。

“醒了？”顧熠不動聲色地問。

韓星依舊閉著眼，櫻紅水潤的嘴唇蠕動了幾下，發出一絲氣音。

“什麼？”顧熠靠近。

“......水。”她小聲道。

顧熠冷哼一聲，伸手從物箱內拿出一瓶，擰開，遞給她。

她沒有伸手接，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睜開。

顧熠氣得呼出一口濁氣，心裏恨不得直接將她扔出車外，眼不見為淨。可手卻仍舊溫柔地湊了過去。

喂她喝了一口。

“還要嗎？”他語氣實在不好，莊衛在前座開車，不由得繃直了背脊。

“嗯。”她呢喃著，再次張開雙唇。

跟幼貓一樣，她喝水時，小口小口地抿著。

一粒水珠從嘴邊劃下，隱入鎖骨。

顧熠鬼使神差地伸手，指腹輕柔地將水痕摩挲幹淨。

斷斷續續地又喝了幾次，韓星終於有少許好轉。

她朦朧地睜開雙眼，才發現車子停在車庫裏，也不知停了多久。

“醒了？”顧熠的手中把玩著一支黑色的方塊打火機。

‘呲’的一聲，火苗晃動，火機蓋合攏，火光又滅。

“嗯，”她聲音微啞，“謝謝。”

“什麼？”顧熠挑眉，故意問道。

她仍有醉意，說一句話要反應上半分鐘，“......帶我回來。”

話音剛落，便聽顧熠冷笑了聲，嘲諷毫不掩飾。

他清高地側目睨她，問：“韓小姐，還記得自己是什麼身份嗎？”

韓星不明所以，有些慢半拍地愣住。

顧熠側身，長臂搭在駕駛位的靠背上，將她圈住，指尖卻還在不停地翻轉著火機。

“你是我顧熠的夫人，你去陪酒......是在打我的臉，還是你自己的？”

他的語氣實在是涼薄，不管韓星怎麼解讀，都隻能領會到他看不起自己的信息。

“我給了你你需要的所有東西，你在你家人麵前的麵子；你在對接仁為科技時的順利；還有三百萬的底氣。”

顧熠越說越沉，韓星本來暈紅的臉，漸漸泛白。

“包括夫妻生活，我也充分尊重了你的意願，不曾越界。”

“作為丈夫，哪怕是合作關係，我做得，夠好了吧？”

他說話時，慢悠悠的，平淡中帶著些蔑視一切的傲氣。

韓星越聽越冷，鼻尖也越來越酸。

“你呢？你有背負起作為我夫人的責任嗎？哪怕是在外人麵前，維護我的麵子？”

質問輕飄飄的，卻擲地有聲。

一顆豆大的淚滴無聲滴落，韓星緊咬著下唇，眼眶通紅。

“如果今天你沒出現，那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結婚了。”她倔強地頂嘴，明明心虛的要死，卻死活不肯低頭。

“既然沒人知道我們的關係，我丟的隻有我自己的臉，跟你有什麼關係？”

“還有，我沒讓你這麼尊重我，我們的關係本來就是不對等的。你要睡？我隨時奉陪！”

她越說越過分，顧熠無法再聽下去。

‘嘭’的一聲。

車門開了又關，他衝出車廂，站在車門邊上，不停地做著深呼吸。

嘴硬！抵死不服軟！

真行啊！自己撿的老婆可真硬氣！

約莫幾息後，他又猛地重新打開車門，準備繼續據理力爭。

可沒想到——

“哇......嗚嗚......”被車門隔絕了的哭聲湧入耳膜。

斥責的話瞬間全部堵在了喉嚨。

她像個孩子一般，抬手將臉藏進臂彎。時不時地，還發出幾聲哭急了的咳嗽。

刹那，顧熠心軟得不像話。

她就是隻紙老虎！剛剛還那麼硬氣誰也不服呢！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棲身重新坐進後座。

顧熠取下無框眼鏡，摁了摁眉心，說：“那桌子都是一些什麼人你不知道嗎？你就不怕被他們生吞活剝了？”

語氣雖有些生硬，但他仍舊不忘伸手輕撫她的背，一下一下，跟順毛一樣。

又過了幾分鐘。

“好了，是我的話說重了。”顧熠實在聽不得她哭，隻好先服軟。

他輕拍著她，哄道：“別哭了......”

音落，哭得更厲害了。

“我討厭他們！”韓星哭著喊道。

她終於說了心裏話。

顧熠想，果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紙老虎。

她像個受盡了委屈的小屁孩兒，正哭著告狀，實在是可愛。

顧熠抿了抿唇，忍了忍忽如其來的笑意，耐心問：“討厭誰？”

“那一桌的所有人，還有海文軟件的某些人！”

“我就算要辭職，也得自己風風光光地辭，憑什麼要被他們逼走啊！”韓星邊哭邊說，“我偏不！不就是喝酒嗎！我才不怕！”

她比誰都清楚，什麼升職，什麼加班，都是沈美溪和薑宇為逼自己走的圈套。

薑宇真狠啊！說翻臉就翻臉，說不愛就不愛！

哪怕隻是養了五年的寵物，也不能這麼冷漠狠心吧？

說著，她又嚎啕了幾聲，越發覺得那些人惡心。

這是真喝醉了。

顧熠的眸色越來越深，不再說話。

半個小時後。

大約是哭累了，酒勁也慢慢散了些。

韓星漸漸停住哭泣，頂著一雙哭紅了的眼看向他。

她一直盯著，也一直沉默著。

顧熠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出聲道：“好了，上樓......”

話未說完，溫潤的唇抵在了鼻息之下。

她似是在補償什麼，用盡全力地去吻他，時不時地發出一聲嬌哼。

顧熠起先是懵的，幾秒後，一手摟住她的細腰，一手握住她的後頸，不自覺地加深了這個吻。

像是遊蕩在地獄的鬼魂渴望人間的煙火，二人互相索取著，呼吸漸漸加重。

一聲嚶嚀，打破了顧熠的投入。

他喘著粗氣，將她輕推了開。

“你喝醉了。”他聲音沙啞，低沉道。

韓星微咪著那雙媚眼，緊盯著他的雙眸，軟糯且委屈地回：“你不想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