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抵達厲家老宅。
喬天對這裏的印象非常不好,因為這裏的每一處都有她被鞭打的痕跡,每一處都有她跪過的痕跡。
聞靜不管心情是好是壞,她總能找到理由打她,並且是往死裏的打,打得身上沒有一塊好肉的那種。
車子停好,喬天渾身僵硬,對這個地方的厭惡和害怕刻肌刻骨。
厲迎霆背脊挺直,大步走在前頭,喬天不由地加快腳步,纖細的手指下意識攥緊厲迎霆的衣擺。
厲迎霆回頭看了一眼喬天,視線又落在她的手上,喬天下意識鬆開手:“抱歉。”
厲迎霆牽起她的手,將她小巧的手掌包裹在自己的手心裏:“走吧,我以為你長大了,沒想到你還是怕這裏。”
“我沒有,是你衣服上有臟東西。”
厲迎霆沒有說話,但也沒有鬆開她的手。
喬天望著他的後背,背影與小時候他單薄的身影重合,每次她被聞靜打,他都擋在她的麵前,給人一種天塌了都有他頂著的安全感。
她很愛厲迎霆。
從五歲到二十五歲。
她多想大大方方的對厲迎霆告白,但小時候他當她是需要保護的妹妹,再大點他把她當成了聞靜的眼線。
喬天視線落在他們相握的十指中,她貪戀這份溫暖,卻又痛恨自己的感情。
掌心不由地用力,卻被厲迎霆誤會她在緊張,在害怕,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似在安撫她。
“我會盡快拿到屬於我的東西,然後跟你離婚。”
喬天如被重擊,天雷滾滾,她苦澀一笑:“好。”
傭人說聞靜和厲安國都在書房。
站在書房門口,厲迎霆也不敲門,直接踹門進去。
“砰”地一聲巨響,門撞到牆壁反彈,但被他一隻手指輕輕抵住。
厲迎霆踹門的動作惹怒了厲安國,他厲聲嗬斥:“這麼大的人了還一點家教都沒有。”
“母親早逝,父親形同擺設,你爽了一下就想得到優質的兒子,簡直癡人做夢。”
厲安國被厲迎霆這粗糲的語氣到胸口上下起伏,一旁的聞靜連忙拿出藥給他吃。
喬天看著那紅色的小藥片,微微皺眉,這不像是普通的降壓藥。
畢竟小優生病這麼多年,顧雲陽又是頂尖醫生,她對藥物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聞靜保養得很好,五十多歲了還跟三十出頭一般,臉上看不出一點歲月的痕跡。
當年聞靜小三上位,隻不過這二十幾年的經營,加上厲安國原配早逝,早就成功洗白了小三這個身份。
倒是厲安國老了許多,頭發也白了不少,滿臉都爬上了皺紋。
這兩人要是站一起,被誤認為是父女關係的絕對要多於夫妻關係。
厲安國就著溫開水服下藥片後,過了好一會,情緒逐漸穩定,他嗬道:“閑雜人等滾出去。”
聞靜就看了喬天一眼,喬天條件反射的就要往厲迎霆身後躲,但她的肩被厲迎霆按住。
厲迎霆說:“你先出去。”
喬天咽下所有的苦楚和害怕,跟在聞靜身後走了出去。
聞靜帶著她回了客廳,也不管客廳裏是否還有傭人,漫不經心朝著她嗬道:“跪下。”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壓著喬天的肩,讓她往下跪。
她知道,這是十幾年來被聞靜訓練出來的壓迫感。
喬天額頭冒出細汗:“阿姨,我現在是厲迎霆的妻子,你讓我跪下,等於在打他的臉。”
聞靜喝水的動作頓了頓,看向喬天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詫異:“五年不見,伶牙俐齒了許多,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他娶你麼?”
喬天沉默。
聞靜也不管喬天,自顧自地開口:“因為你是我養大的,知根知底,沒有背景沒有人脈,肯為我做事,所以我才讓你嫁到這個家,你應該感恩戴德。”
喬天垂眸:“謝謝阿姨。”
聞靜打開一個視頻:“過幾天是厲迎霆上任的董事會,我需要你在會議上把這個視頻內容發出去。”
視頻上的主角不是別人,正是厲迎霆還有一位十八線明星。
就如五年前她撞見厲迎霆和戴薇竹的事情。
而這個視頻,女性卻換了另外一位。
喬天以為自己心不會痛了,卻沒想到,現在痛到她連呼吸都困難,嗓子眼裏好像有把刀在狠狠地削骨切肉,甚至她還嘗到了口腔裏的血腥味。
聞靜接著說道:“到了那天,你就以新婚妻子的名義闖進會議上,去控訴厲迎霆,懂?”
喬天手指冰冷,她抬起眼眸,第一次忤逆聞靜:“如果我拒絕呢?”
聞靜也不著急,她還有心思擺弄她新做的指甲:“拒絕也沒關係,聽說你最近一直在找合適的配型,你想救人,就乖乖聽我話。”
一邊是厲迎霆的前程,一邊卻是兒子的性命。
在厲迎霆下樓之前,喬天將帶有視頻的手機收了起來。
“我的規矩你懂的,和以前一樣,他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都要向我彙報,知道嗎?”
以前她不懂,以為這是繼母對繼子的關心。
直到她將這些事都彙報,後來才知道,這不是關心,這是監控。
而那個時候已經晚了,她已經被厲迎霆永久地標上了聞靜眼線的標簽。
厲迎霆和厲安國談完事後,他下樓,冷漠地對著聞靜說道:“人我娶了,我母親留給我的遺產該按合約還給我了。”
聞靜雙腿優雅交疊:“結婚隻是前提,你身邊還養著另外一個女人和野種,我就收養了喬天這麼一個女兒,要麼你把那個女人送走,要麼讓喬天為你生下一個孩子鞏固感情,我就將你母親的遺產留給你。”
厲迎霆早就料到了聞靜會推脫,他漫不經心道:“上周你花了五千萬托關係,找人把厲行樺強迫大學生的事給壓了下去,現在那個大學生還在醫院接受治療吧。”
聞靜臉色一變。
“聽說厲行樺最近還找了個官的女兒做女朋友,不知道這件事......”
“住口。”聞靜嗬止。
喬天臉色蒼白聽著他們之間的博弈,她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喘,怕火一不小心就燒到了她身上。
她隻是不解,明明厲迎霆有聞靜親兒子的把柄,為什麼還要聽聞靜的意思娶她。
聞靜準備拖延:“找個時間,帶上律師一起來談。”
“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厲迎霆正準備叫律師,卻突然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喬天離得近,聽到了裏麵惶恐的聲音。
“厲總,不好了,年年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