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88年8月16日，沈芙蕖重生的第七天。

淩晨，暴雨如期而至。

雷聲轟鳴，閃電不停地劃破夜空。

天空如同被暴力地撕裂了幾條巨大的口子，暴雨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天地之間，一片模糊。

沈芙蕖一整夜都沒有合眼。

父親沈偉的遺像，就放在芙蕖床對麵的五鬥櫃上。

遺像旁邊，是芙蕖堅持要搬上來的那盆老樁茉莉。

這盆茉莉，還是幾年前，父親親手種下了。

在這樣的雨夜中，茉莉的馨香，似乎更加濃鬱了。

沈芙蕖望著遺像中的父親。

窗外的閃電，將遺像映照得明明滅滅，遺像中的沈偉，栩栩如生，似乎在對著芙蕖微笑。

“爸爸，你說，我做得對嗎？”芙蕖輕聲問道。

“洪水就要來了，爸爸，你放心，我和媽媽，都會沒事的！”

暴雨一直沒有停。

整個世界，隻剩下大雨傾盆而下的嘩啦聲。

突然，芙蕖隱約聽見，這雨聲中，混入了嬰兒的哭聲。

哭聲一開始，還是斷斷續續的，到後來，變成了一聲聲的幹嚎，讓人聽得十分揪心。

芙蕖坐起來，仔細辨認，這哭聲，來自她左邊的鄰居毛婆婆家。

毛婆婆是醫院的退休職工。

兒子毛林，是街道派出所的民警，去年得了個大胖小子，為了方便讓退休的毛婆婆幫忙照顧，兩口子便暫時帶著孩子，住在醫院家屬區。

沈芙蕖想了想，披上衣服，走出門，敲開了毛婆婆家的門。

或許有什麼可以幫得到的地方呢？

芙蕖這一世，一直告誡自己，要與人為善。

她和媽媽，畢竟不是醫院的職工，占著醫院的房子，也不是那麼說得過去，郭德清如果真的想使壞，和上一世一樣，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將她們母女倆掃地出門。

她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毛婆婆，乖孫兒咋個了嘛？一直在哭呢？”芙蕖問道。

“奶粉吃完了，餓到了！”毛婆婆抱著孫兒，一臉的著急。

“哎呀，我今天下班去買奶粉，都遭搶完了，喊我明天再去看下。”孩子的媽媽說道。

明天？明天更不會有了。

沈芙蕖道：“這個好辦，奶粉我們家剛好還有，你們如果不嫌棄的話，我給你們兩袋嘛。”

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南嘉縣城有且隻有一種奶粉：紅星牌。

簡陋的塑料袋子，包裝著奶白奶白的奶粉，不過，在那個年代，沒有摻假，紅星牌奶粉，奶香濃鬱，十分好喝。

八十年代，人們也沒有那麼多講究，紅星牌奶粉，大人小孩都喝，也沒見有什麼不對。

不像現在，人活得越來越金貴，奶粉分得越來越精細。

芙蕖回到家，取出兩包紅星牌奶粉，給毛婆婆家送去。

喝下奶粉的娃娃，終於不再哭泣，在奶奶的懷中沉沉睡去。

毛婆婆對芙蕖千恩萬謝，說道：“芙蕖，今天晚上真的多虧你了，我們明天就去買奶粉還給你。”

芙蕖笑著說道：“哎呀，陳婆婆，這麼大的雨，又帶個奶娃娃，出門多不方便嘛，不要著急，不夠我屋頭還有，你盡管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