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薑主任，您怎麼來了？有什麼事讓人傳個話就行。”

看到薑明博，陳剛臉上的倨傲和跋扈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討好和諂媚。

他顧不上教訓康峻，一路小跑到薑明博身邊，大聲地朝眾人說。

“大家歡迎薑主任來指導工作。”

在場的人不恥他的做派，但是沒有辦法，配合的鼓掌。

薑明博笑著朝大家擺了擺手，然後指著康峻說。

“小陳，這次競選你組織得不錯，候選人素質也不錯。”

他是聽老歪說了這裏的事，趕緊過來看看，恰好聽到康峻的演講，那叫一個五體投地。

康峻講的幾點都是真知灼見，而且有些內容和集團下發的文件精神不謀而合。

如果沒有高人指點，他能說出這些？

他愈發堅信康峻就是下來鍍金的。

他裝作不認識康峻，話鋒一轉，開始敲打陳剛。

“你不能總是守著那套過時的玩意，時代在發展，要多跟年輕人學學，學會接受新的理論觀念。”

陳剛的臉皮開始發燙，自己剛剛把康峻貶低得一無是處，薑明博卻將他大誇特誇，這不是打臉嗎？

但是他不敢露出任何不滿，還要連連點頭，裝出虛心受教的樣子。

“我看，就讓這個小夥子當班長，大家夥說好不好？”

現場的工友愣了一會兒，然後興奮的站起來鼓掌，手都拍紅了也不停下來。

“這，這......”

聽到薑明博直接定了康峻當班長，陳剛滿臉不情願。

薑明博目光看似隨意的掃了他一眼，打著官腔說。

“看來你有不同的看法，沒關係，說出來嘛，我們共同探討。”

陳剛渾身一激靈，連連搖頭，就算再給他八個膽子，他也不敢反對。

他這個線長都是薑明博提上來的，人家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把他位置摘了。

“沒有沒有，我隻是驚訝，沒想到我和薑主任的意見完全一致。”

“這就叫......對，英雄所見略同。”

他心裏想罵娘，但是臉上堆滿笑容。

薑明博的臉色也緩和下來，笑著看向康峻。

“小夥子，你剛剛說的很好，到了新的崗位就按照你的想法來。”

“謝謝薑主任。”

康峻配合的跟他客套幾句，陳剛看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不敢違抗薑明博的命令，隻能在心裏不斷罵康峻。

“小癟犢子，你給我等著，日子長著呢，以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聊了一會兒，薑明博借口還有事就離開了，他一走，正好鈴聲響起，到了換班時間。

工友們立馬把康峻圍起來，簇擁著他走出去，興奮的說個不停。

“康峻你太厲害了，居然把薑主任都震住了。”

“以後，我們就跟你幹了，都聽你安排，保管不給你丟臉。”

“都當上班長了，是不是得請我們搓一頓？”

大家笑鬧著，康峻笑著一個個回應，誰也沒落下。

他心裏也鬆了口氣，總算走出第一步了。

“康峻！”

眾人準備去吃飯，忽然聽到旁邊傳來個害羞的聲音，定睛一看，原來是趙睿瑩。

她穿著工裝，應該是準備去上夜班。

“哦？是廠花啊！”

“班長再見。”

工友們看看她，又看看康峻，鬼哭狼嚎的起哄，隨後全都識趣的離開。

本來趙睿瑩羞得臉都紅了，聽到他們的稱呼，驚訝的抬起頭。

“你當班長了？”

康峻用力的點點頭，她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半開玩笑的說。

“你真厲害，不過你連薑主任都能收拾，當上班長也沒什麼奇怪的。”

“不像我，這輩子隻能當個累死累活的工人。”

其實，以她的條件混個一官半職，或者清閑的工作沒有問題。

廠裏不止一個人惦記她，但是她潔身自好，沒給那些人可趁之機，至今還在流水線工作，每天累得腰酸背疼。

康峻心裏一動，說。

“要不你調我們班上來吧，我這裏剛好缺個清點零配件的。”

“活輕鬆，也不用上夜班，小姑娘老熬夜對身體不好。”

趙睿瑩眼睛一亮，但又有些猶豫。

“真的可以嗎？”

“你才當上班長，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康峻笑著擺擺手，隨意的說。

“這有什麼好麻煩的。”

“以後你就跟著我，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趙睿瑩心動不已，剛要說完，跟她同班的幾個女工從旁邊路過，看到他兩有說有笑的，打趣的說。

“睿瑩，會情郎呢？可別耽誤上班啊。”

趙睿瑩一聽，臉紅到耳朵根，心不爭氣的亂跳。

“哎呀，你們胡說什麼。”

她微微一跺腳，朝她們追過去。

剛跑兩步，她好像想起什麼似的，跑到康峻跟前，掏出一包萬寶路塞進他手裏。

“那個，我也不知道你愛抽啥煙，我聽同事說這煙夠勁，你拿著抽。”

說完，她飛快的朝車間跑去。

康峻摸著仍然帶有她體溫的煙，笑了笑，衝著她的背影問。

“上次說去我家見我媽那事還算數嗎？”

趙睿瑩頓住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俏臉更紅了。

“我後天休息......”

康峻目送她進了車間，這才往家走。

離家越近，往事如幻燈片一樣不斷在他腦子裏回放。

上一世，老娘最操心的就是他的婚事，幾乎每天都掛在嘴邊。

隻可惜，直到老娘去世，他都沒能結婚，成為她最遺憾的事情。

康峻暗自下定決心，這次絕對要彌補老娘這個遺憾，讓她看到對象，哪怕是假的。

況且，趙睿瑩真的不錯，她是廠裏很多男人的夢，每天被很多男人圍著轉，但潔身自好，從沒聽說過關於她的風言風語。

就這麼想著，他已經到了家門口，斑駁的門，上麵貼著的福字已經泛黃。

“你說小峻可怎麼辦？同齡人孩子都幾歲了，他連個對象都沒有。”

聽到熟悉的聲音，他顫顫地打開門，屋頂那盞20瓦的燈散發著昏黃的光，不那麼明亮。

母親正在給老爹擦身子，燈光落到他們身上，是那麼祥和、溫馨。

廚房裏散發著苞米茬粥的香味，聞到熟悉的味道他鼻子發酸，他忍著沒哭出來。

這種味道他已經好幾年都沒聞到過了。

“媽，爸，我回來了。”

劉秀琴聽到動靜，朝門口看去，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擰了把毛巾，說。

“回來了，餓了吧，馬上就吃飯。”

她手裏忙著，嘴裏也沒閑著。

“你爸這病啊把你拖累了，都25了，連個對象都沒有。”

“兒子，要我說，你也別要求太高，咱家的條件......唉。”

再次看到母親，熟悉的話語在耳邊縈繞，康峻無法控製情緒，眼淚奪眶而出，趕緊轉過身去。

“怎麼了，兒子？”

劉秀琴察覺到他的異樣，關切的問。

“沒事，剛剛眼睛進沙子了。”

康峻悄悄把眼裏擦幹，恢複原樣。

“媽，您別老操心我，正要跟您說呢，我找到對象了。”

“什麼？找到對象了？”

劉秀琴喜出望外，放下手中的毛巾，幾步走到康峻身邊，拉著他的胳膊不停追問。

“哪兒的人啊？多大年紀？長啥樣？”

康峻笑著等她說完，這才開口。

“後天帶她過來給您看看，到時候您就知道了。”

“太好了，我兒子有對象了，我得告訴他們。”

聽到這兒，劉秀琴高興的坐不住了。

她原地轉了幾圈，然後找出老花鏡，抱著電話機挨個給親戚打電話。

“他大姨嗎？我跟你說，小峻找到對象了，對，後天帶家裏來，到時候你可得過來，幫忙把把關。”

“天成，小峻找到對象了，你當老舅的後天一定得過來一趟。”

“......”

她不厭其煩的打著電話，把能通知的親戚全都通知了一遍。

康峻就在旁邊陪著她，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上輩子因為自己的事情，老娘在親戚朋友麵前抬不起頭來。

重活一次，必須彌補她，要讓她揚眉吐氣。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康峻和往常一樣到了廠裏，準備召集大家開個短會，卻發現王凱沒來。

“王凱哪兒去了？”

“不知道，一直沒見他，是不是不敢露麵了？”

就在這時候，線長從外麵溜達著進來，都不正眼看康峻，幹巴巴的丟下一句話。

“通知你一聲，王凱調走了，他的活你們分擔一下。”

“已經通知人事招人了，正在走流程，等招到人給你補上。”

在場的人全都皺起眉頭，這是來搞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