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前世被沈家收留之後的日子。
真正的沈大小姐是個病秧子,簡單來說,她需要有人給她續命。
沈老爺帶回了我,用鎖靈盞鎖住我的一縷魂為沈明曦護住心脈。
不僅如此,我還需要假扮沈明曦,學習沈家祖傳的武功,並殺了蘭岫。
於是我每月十五要給沈明曦獻血,還要努力練武替沈家報仇。
我並不知道蘭岫與沈家之間到底有什麼仇恨,隻是沈家為我提供了一個容身之所,讓我能吃得飽飯,我也理所應當為他們做事。
從那以後我開始被迫勤奮,每天起早貪黑,還要學習一些大家閨秀必備的禮儀。
在沈家,我與下人住在同一個院子裏,其他的沈家人也隻是知道有一個沈大小姐的替身存在。
後來我才知道沈家的仇人也不少,而我的存在也是為沈明曦擋下那些仇人的追殺。
或許常年臥病在床、不見天日的原因,沈明曦的膚色蒼白,精神也有些不正常。
她十分厭惡我,仿佛我是奪走她自由的罪魁禍首。
剛開始見我,她會吵著鬧著說不喝我的血,還會賭氣將剛放好的血灑在地上。
之後沈老爺就讓我將血放在碗裏,讓下人送給她,我也就沒再聽到過沈明曦那嘶啞刺耳的喊叫聲了。
沈明曦還有個堂弟叫沈席玉。
他眉眼生得漂亮,平時我與他一同習武,他還會乖乖巧巧地喊姐姐。
隻是沒想到沈席玉內裏是黑的。
我親眼見他剖開兔子的身體,烏沉沉的瞳仁認真地觀察著內臟。
哪怕發現了暗處的我也隻是淡淡一笑,滿手鮮血表情卻十分無害地問我,要不要出來跟他一起玩。
當時正值夏日,我卻被他嚇得通體發涼,一連做了幾天噩夢。
兔子的屍體就丟在涼亭無人清理,還是我忍著反胃埋了它。
隻是幹涸的血跡曆經多年也沒有消失。
沈席玉發現我在躲他後開始搞一些讓人害怕的惡作劇,例如在我的被窩裏放無毒的蛇或者鳥的屍體,傷害不大卻足夠惡心。
他像是個天生的壞種,對人總是有著莫名其妙的惡意,看到別人因為他的惡作劇嚇得不知所措時就會開心得大笑。
沈家真的不會養孩子,病的病,瘋的瘋。
我與他們姐弟倆年齡相仿,但我真的覺得我是沈家最健康,最正常的孩子了。
沈明曦十四歲那年,沈家給她舉辦了生辰宴。
隻是出麵應對親朋好友的人是我。
那是我第一次見蘭岫,隻是當時我還不知道這個人日後會與我有那麼多交集。
那時我被沈席玉支配得看見漂亮小男孩就害怕,於是就沒敢多看他。
隻是隱約看到他將送給沈明曦的生辰禮交給侍女,是一塊玉佩。
宴會結束沈明曦才被侍女攙扶著從屏風後麵走出,看到我她的表情又變得十分嫌惡。
“她怎麼在這兒?這是我的生辰,她怎麼在這兒?!”
她隨手從那堆禮物上抄起一枚玉佩砸到我頭上,我下意識地捂住傷口,玉佩摔在地上碎成兩瓣。
她衝著我大喊讓我滾,一邊喊一邊止不住的咳嗽,好幾名侍女圍在她身旁幫她順氣,我趁亂撿起地上的玉佩逃了出來。
剛進院子就不知名的小石子砸了。
我就算脾氣再好,三番五次的被砸這會兒也火冒三丈了。
順著小石子砸過來的方向看過去,隻看到了坐在樹幹上的沈席玉。
被他的惡作劇支配的恐懼油然而生,我的怒火瞬間熄了個幹淨。
他卻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笑著誇我今天穿得好看。
隻是那笑在我眼裏跟厲鬼催命沒什麼區別。
沈席玉從樹上一躍而下,悠哉悠哉地走到我麵前。
“今天不是你生辰嗎?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到底是誰生辰你自己心裏沒點數?我的生辰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伸出左手,手心裏躺著一個金鐲子。
我打心底裏不想要他的東西,總覺得他在憋著什麼壞心思。
隻是愣了幾秒沒說話,他就已經看清了我眼底的拒絕。
前一刻還帶著笑的臉色立馬變得陰沉,他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腕,“怎麼,不想要?”
說著手已經毫不客氣地給我帶上了鐲子,攥得我手腕生疼。
這個瘋子。
我等他離開就立馬開始摘鐲子,隻是不知道他在上麵動了什麼手腳,我怎麼都摘不下來,最後隻好作罷。
我從懷裏將碎掉的玉佩拿出來,自行尋了法子將其粘好。
這個就當做我今年的生辰禮吧。
04
相安無事過了幾年。
沈明曦剛過完十七歲的生辰,沈老爺就命我去殺了蘭岫。
練武這麼多年,我的劍還從未見過血,估計沈席玉那小子經驗都比我多。
打探到蘭岫這幾日的行蹤,我提前踩點,準備了許久。
直到刺殺那一天,我也是在門外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才拿起劍破門而入。
他坐在正中央撫琴,聽見聲響眼睛都未眨一下,身後兩個暗衛迎了上來。
我跑步向前,手中的劍率先刺出,被身穿青衫的人擋了回來。
反手將穿紅衣的人的暗器打掉,又過了幾個來回,我察覺到自己不是他們二人的對手,突然慶幸自己戴了麵紗,不然刺殺沒成功還與蘭岫撕破臉真是得不償失。
結果還沒暗喜多久,一隻短刃從一旁飛出,我躲閃不及,麵紗被劃破,露出了我自己的臉。
......
果然一嘚瑟就沒好事。
我迎上蘭岫打量的目光,他單手托腮,笑得極為溫和,好像剛看到我麵容那一刻的驚訝是錯覺。
“沈大小姐,好久不見了。”
三年前匆匆一撇,沒想到他還記得。
我輕輕扯了扯嘴角,決定先發製人,“蘭岫,你害我沈家到今日這種地步,午夜夢回之時可還睡得安穩?”
其實我到現在也不知道蘭岫與沈家有什麼仇什麼怨,沈老爺沒說,我也不感興趣。
不過既然是仇家就要有仇家的氣勢,我不知道,但我的氣勢要到位。
他聞言,笑容幅度更大了些。
他並未正麵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將目光移向我腰間的玉佩,“所以沈大小姐就隨時戴著仇人送的玉佩來警醒自己?”
完了,我把這茬給忘了。
現在摘下來未免有些尷尬,而且氣勢上也弱了一大半。
反正也打不過,任務不可能完成了,所以我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
“蘭岫,話不投機,我們改日再戰。”說完跳窗溜之大吉。
蘭岫抬手攔住兩人要追的步伐,“若是她下次再來,盡量拖住她的腳步,但不可傷她分毫。”
我跑出老遠才後知後覺到尷尬,什麼“改日再戰”啊莫名其妙,這話跟他的兩個暗衛說還差不多吧,我可是連人家的身都沒近。
出師未捷身先死。
不過這一次我也吸取了教訓,後麵幾日我去了深林裏斬殺野獸,增加實戰經驗。
因為山上的野獸少了許多,方便附近的村民們來往,還落了個為民除害的名聲。
某日我抖了抖劍上的血,看著倒在地上、被我一劍封喉的野狼,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沈席玉解剖兔子的那一幕。
我趕緊晃了晃腦袋,我才沒他這麼變態。
忽聞樹上有動靜,我執劍防備,看到了坐在樹上的蘭岫。
“聽附近的村民說有一位為民除害的女俠,原來是沈大小姐啊。”
他裝模作樣地朝我拱了拱手,唇邊始終掛著一抹微笑。
假惺惺的。
我懶得跟他廢話,運起輕功直接朝他刺過去。
幾日的訓練是有效果的,我的劍刺得確實準了許多。
隻是蘭岫躲避得也十分迅速。
他的武功不在兩位暗衛之下,是我被他這張小白臉迷惑了。
不知為何,我還是在他手下過了許多招。我本無心戀戰,他卻一直糾纏讓我根本沒有空隙逃跑。
直到接住他一記狠招,我的手腕被震得發麻,劍也被甩飛了。
蘭岫抓住我的手,將我按在了樹上。
他的手在鐲子上摩挲了幾下,語調溫和又深沉。
“玉佩呢?”
當然是收起來了,不然每次見你都要經曆一次尷尬。
我的力氣沒他大,此刻在氣勢上處於劣勢,本著輸人不輸陣,我抬頭對上他的視線。
“蘭公子為何如此關心他人身上的物件?”
“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權利過問嗎?”他彎腰湊近我,呼出的氣幾乎都灑在我臉上。
送出去的東西就是別人的了不知道嗎?
我暗自腹誹,感覺蘭岫抓著我的力氣有所鬆懈,趁他不注意用力掙脫束縛,留下一句“下次一定殺了你”就溜之大吉。
逃走的時候還聽到了他的笑聲。
煩死了。
隻是剛從蘭岫那裏逃走又遇到其他仇家,準確的說是沈家的仇家。
我獨自回到臥房處理傷囗時才恍然,原來我不僅是沈家培養的一把刀,還是沈家的擋箭牌,在他們宣布我是沈家大小姐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成為了仇家眼裏扳倒沈家的第一關。
我既要刺殺蘭岫,又要防備仇家的暗殺,農忙時期耕地的牛都沒這麼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