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3-4

3.

果然，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到了下午，就連婆婆也知道，她的兒子半夜不睡覺，從家裏摔門而出去找小三。

婆婆來到家裏，我給她倒茶，她也不接，輕哼一聲：“我就算養個貓貓狗狗，它也能看好自己的配偶，再不濟，也不能讓建兒半夜出去啊！你在家沒工作，不要名聲，建兒在外頭工作，他還要名聲呢！”

到底是誰的名聲？

大家都知道穀雨的存在，可他們會和我老公說嗎？

這些閑言碎語，隻會在我買菜的時候，給老公女兒買衣服的時候，鑽到我的耳朵裏。

婆婆晾了我好一會，才接過茶：“雲芝啊，不是我說你。這看好男人，也是一門學問。怎麼別人家的男人都不出軌，就隻有建兒出軌，這裏麵沒有你的原因？凡事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別天天怪自家的男人。

再怎麼著，你們也是一家人，那個什麼雨，玩玩就玩玩，你放手讓建兒去玩唄，他玩膩了就知道回家了，非要搞得大家都不舒服，大半夜的人盡皆知。”

我低頭，看著自己腳上已經破洞的襪子，心裏一陣難過。

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錢全都花在了老公和女兒身上，每到換季，給他們買的衣服是最多的，我自己的衣服襪子穿了好幾年，還不舍得換。

我自認為自己已經做到了妻子該做的，換來的卻是老公的出軌和婆婆的指責。

我道：“媽，我沒管他出不出去，是他......”

婆婆把茶杯重重一放：“我剛說什麼，凡事多從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要樣樣都好，建兒能跑出去找女人？”

我隻好閉上了嘴。論年輕，論漂亮，我確實比不上穀雨。

可我是李建的妻子，思思的媽媽啊！

我得洗衣做飯，掃地拖地，確保他們回家有飯吃，出門有幹淨的衣服，還得操心女兒的成績，在學校有沒有被人欺負。

我得貨比三家，用最少的錢買最劃算的東西，讓大家都過得舒心。

光是顧著這些，就已經精疲力盡，哪裏還有閑心和閑錢去打扮自己？

我又怎麼沒有年輕過，漂亮過呢？

送走婆婆已經是晚上，我看看手機，剛好女兒要下晚自習，便出門接她。

校門口已經有了許多家長，下課鈴一響，學生們陸陸續續地出來了。

我四處張望，終於看見女兒出來，她背著書包，和同學說說笑笑，看到我，臉一下就垮了。

上次打招呼的女生也在，見到我，用胳膊肘撞撞女兒：“誒，你不是說不認識這個大媽嗎，她怎麼又來了？”

“她來我家做保姆。”

“原來是這樣。”女孩點點頭，沒再說話。

我的心中五味雜陳，但為了女兒的人際關係，我還是沒有反駁，苦笑著接她走了。

出了人多的地方，女兒就大發脾氣：“你煩不煩啊，接接接，誰要你接？被人看到丟死人了！”

“天黑了走夜路，你一個女孩子，媽媽是擔心你。”

“誰要你擔心！被同學知道有你這麼個媽，還不知道怎麼說我呢，不如不來！”

我沒有說話，走在女兒後麵，悄悄地抹眼淚。

上幼兒園的時候，女兒還十分黏我，學校發的雞蛋，她沒有吃，放在口袋裏，帶回來給我：“媽媽，你吃。”

上小學的時候，女兒買了一條手鏈，上麵串著“媽媽生日快樂”

那些時候，女兒的笑容，永遠地刻在了我的心裏。

每當女兒對我發脾氣，甩臉色，我都會想到那些美好的瞬間，告訴自己，隻要自己耐心一點，包容一點，溫柔一點，女兒總能改過來的。

我不厭其煩地，一步步地教導她，從沒說過一句重話。

可是現在，她頭也不回地大步走著，戴著耳機，生怕別人看出我們是母女。

究竟是哪一步錯了，變成如今這樣呢？

4.

從那之後，我和女兒的關係一直很僵，在家裏也說不了幾句話。

臨近她的生日，我想給女兒買個禮物，緩和我們的氣氛。

我還沒問女兒喜歡什麼，她就自己過來了：“我要生日了，給我五千塊錢。”

五千塊錢，快抵上我們家兩個月的開銷了，但為了女兒開心，我還是咬咬牙：“你看中什麼了，媽給你買。”

女兒不屑一笑：“你買得起嗎？平時問你要點錢你都摳摳搜搜的，還好意思充大款。”

我硬著頭皮：“你說說。”

“我要GUCCI的包，你買得起嗎？”

GUCCI的包六千可買不了，但我還是狠了狠心：“買。”

女兒的聲音瞬間輕快起來：“怎麼，你去刮彩票了？那你快把五千塊錢給我吧，我好出去玩。不對，既然你有了錢，多給點也沒關係吧，幹脆湊個整，給我一萬。”

有了包還要一萬，家裏的錢哪裏經得住她這麼花，我道：“給你買包，就沒有錢給你出去玩了。”

女兒瞬間變了臉色：“臭婆娘！我看你就是不想給我錢才這麼說的吧！我就說，你今天怎麼突然轉了性子，答應得這麼爽快。你逗我玩呢，非要來這麼一下，還不如一開始就說不給！”

我解釋道：“不是，包肯定會買的。我們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哪裏一下就能拿出兩萬塊。”

女兒徹底炸了：“不是大風刮來的，所以我就活該不過生日？！我的生日一年一次，就不能過得好點？！

穀阿姨都說要帶我去買衣服，你對親生女兒就這麼摳摳搜搜？我真是服了！”

說完，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我有些愧疚，兩萬塊我是真拿不出來，一萬塊錢，咬咬牙還是拿得出來的。

女兒現在聽不進去，我隻能等到她生日的時候，把包買來，讓她消消氣。

我去廚房洗了女兒平常愛吃的水果，走到她的房間外：“媽媽會給你買的，你先吃點水果消消氣。”

女兒打開門，搶過水果碗摔到客廳：“誰稀罕吃你的破水果！你就想用這來打發我？你打發乞丐呢！我不稀罕那破包，你不買，穀阿姨也會帶我買衣服！”

說完，又嘭地關上了房門。

留下一地的玻璃渣和水果汁。

我歎氣，拿了工具去打掃，卻不小心劃破了腳，一走路就鑽心的疼。

我忍痛打掃著客廳，淚眼婆娑，告訴自己，隻要等到女兒生日，買了包，就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

好不容易女兒生日那天，她還有課，我打電話給老公：“老公，今天思思生日，你能早點回家嗎？我買了蛋糕。”

電話那頭是老公不耐煩的聲音：“我加班，哪裏回得去。”

若是以前，到這裏，我就會算了，可是今年，我實在是太想給女兒過一個好的生日了。

我知道老公忙，再說下氣可能要大發雷霆，但思索再三，還是開了口：“那你記得給思思買禮物，思思很久沒有收到你的禮物了。”

老公更不耐煩了，吼道：“我忙著呢！你非要這個時候來打擾我嗎？我在外奔波，你在家吹空調，還指使起我來了，你別忘了是我的錢養你！

還說起我的不是，說我沒有給思思買禮物？！她的學費不是我交的？買衣服的錢不是我給的！還要意思提禮物！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臭婆娘，人老珠黃，話也不會說了？！真不知道我當初是怎麼想的，和你結婚！你看這日子被你過成什麼樣了！思思的毛病都是跟你學的！”

我聽著一個比一個難聽的詞語，卻不敢掛電話。

之前掛過一次，老公回來把我毒打一頓，我就再也不敢先掛電話了。

罵了半天，他似乎是有什麼事，應了幾聲，便掛了電話。

我鬆了口氣，換好衣服準備出門。

商場裏的GUCCI很好找，我進去卻選了很久。

“這個學生背會不會太老氣了？”

“這款還有別的顏色嗎？”

櫃員都被我問得不耐煩了，就差翻白眼。

精挑細選，終於挑好了，我特意囑咐店員，是送人的禮物，包得精致一點。

包包拿在手裏，我喜不自勝。

雖然我和女兒之間的關係有了裂縫，但是我會努力修補好的。

收到包包的女兒，會不會笑呢？

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女兒對我綻放笑顏了。

正想著，我的身子僵在了餐廳旁。

玻璃窗內，是兩個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是如此熟悉，化成灰我都認識。

我的女兒李思思，和我的老公李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