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初戀何照走進婚姻殿堂的第七年,命運給我開了一個大的玩笑。
我站在十字路口,捏著腦癌晚期的診斷書。
視線裏是何照和他的白月光裴青在擁抱。
生命最後的時間,我想用它布一個複仇的局。
何照,是裏麵唯一的獵物。
1.
我拍了張照片,目送他們進了家餐廳。
點開與何照的微信對話框,最後一條是我發的。
「我最近頭痛的好厲害哦,想去醫院檢查一下。」
時間是下午一點半,何照還沒有回複我。
我往上隨便滑了一下,大都是我在分享,何照偶爾會回。
我覺得有點好笑,退出對話框,點進了裴青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更的很勤,美食打卡,旅遊景點,應有盡有。
我刷完了近幾個月的,退出界麵,係統顯示她又更新了一條。
裴青發布動態。
「回國了,感謝等待。」
配圖是餐桌上精致的西餐擺盤,兩份。
對麵的人漏了一節手腕,上麵有昨晚才被貓抓的紅痕。
2.
我和何照小學初中都是一個學校。
他是清越明朗的竹馬少年,高冷學霸,鋼琴王子,別人家的孩子。
我在泥坑玩泥巴,他在琴房玩鋼琴,我在操場解皮筋,他在教室解數學題。
高中我們分校,為了追求我同桌裴青,他又轉校過來了。
兩人有過一段郎才女貌的校園戀情,直到高中結束後裴青出國。
沒了裴青,我很難找到見何照的機會。
最後幹脆去了和何照一個城市的大學,笨拙地追逐了他三年。
然後在裴青國外結婚消息傳回來的時候,接受了何照的求婚。
今天是我們認識的第十四年,算上我最後的生命時長,也能算是大半輩子。
3.
我一個人回到了家。
我和何照養了隻流浪貓,是個三花,叫台燈。
給台燈添了貓糧,洗完澡,我就窩在客廳看電視劇。
我一想問題腦子就容易疼,何照說是因為笨。
為了跟上他的腳步,下班後我都會把工作內容再複盤一下。
很少有這麼清閑的時候了。
模模糊糊就睡著了。
夢見了第一次見麵的何照,小背心小西裝,乖乖抿著嘴說你好。
然後看著他竹筍拔節般的長高,輕而易舉拿下我墊腳都碰不著的書籍。
我聽見他禮貌地頷首,聲音清清淡淡。
「江同學——」
我聽見門外的腳步聲,剛睜開眼,燈就亮了。
何照把西裝外套脫了,換了鞋,看了我一眼:「這麼晚了,怎麼不上床睡?」
窗外有昏暗的光照進來。
好像從前兩年他升職後,突然就忙起來了。
他回來的越來越晚,身上酒氣和香水味越來越重。
最開始會解釋是工作需要,後麵就不了了之。
我頓了頓,笑著說:「台燈抓的傷口怎麼樣了,有惡化嗎?我給你上個藥吧。」
前天給台燈洗澡有點害怕,他一時沒抓住,貓後爪抓的有點深。
當天上過藥了,他說再觀察一下。
他似乎愣了一下,垂眸看了眼手腕,上麵有兩張粉紅兔兔的創可貼。
何照放下手腕,轉身往冰箱方向走:「......不用了,今天有個同事看見,給了幾張創可貼。」
我看著他的背影,嗯了一聲。
其實沒有確認的必要,即使沒有那幾道紅痕,我也認得出。
暗戀十多年的少年,曾十指相扣的愛人。
朝夕相處的熟稔,變成了刺進胸膛的一把刀。
4.
我躺在床上的時候,何照正在洗澡。
水聲淅淅瀝瀝的,我頭又在疼了,昏昏沉沉,半睡半醒。
「——江同學,好久不見。」
圖書館裏,何照穿著白襯衫,低頭看著我,睫毛很長。
裴青長的好,性格好,成績好,是我剛入高中的同桌。
我很喜歡她,分享路上的樹、天上的雲。
除了藏在心裏的少年。
青春期的我已經知道為什麼以前的自己,會洗幹淨沾泥的手,然後偷偷躲在走廊聽何照練琴了。
少女懷情,少年慕艾。
可何照喜歡的是裴青,為了能當她同學直接轉校過來。
清風俊朗的插班生,自我介紹的時候,目光熱烈地看著裴青。
我感覺眼角有點不受控製的濕潤,身下床墊一沉,何照的氣息從背後籠罩過來。
他手掌落在我裸露的肌膚上,溫熱的。
我沒吭聲,沉默地反抗著。
何照輕嘖了一聲,熄了燈:「睡吧。」
我閉了閉眼,將要變得洶湧的淚意重新憋了回去。
包裏的那張化驗單,對他來說也許不重要吧。
5.
大學開始追求何照的時候,我做了很大的內心建設。
畢竟,我是學渣,父母雙亡,家境貧寒。
他是學霸,父母有著書香門第的優越,還是我好友的前男友。
不過所有的猶豫,都在我重新見到何照的時候消失殆盡。
可能是失戀,何照溫潤的眉眼間多了幾絲憂鬱,走在林間小道上,像一幅出塵的油畫。
我的心揪著痛了一下。
看著附近有女生已經蠢蠢欲動,想上來要聯係方式,我緊張地咽了下口水,幾步就上前。
「何、何照,青青問我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原諒我,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單獨和他說過話了,隻能拿裴青為借口。
「江初?」何照似乎有點發愣,聲音有些發緊,眼裏卻有了細碎的光點。
他猶豫了幾秒,語氣卻是明顯愉悅了:「挺好的。你們還有聯係嗎?」
他真的好愛裴青啊。
我麵帶微笑地點點頭,內心卻是蟲蟻啃噬的痛苦。
密密麻麻,無處可逃,一直糾纏我到現在。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江初,能和他說句話就滿足了。
我在心裏安慰自己。
可是欲望在叫囂,它想擁有何照,想同床共枕,想和衣同衾。
何照對外一貫是高冷的。
我憑借裴青搭上話,從她朋友圈裏杜撰一些事件去和他聊天。
我知道自己是司馬昭之心,聰慧如何照,怎麼看不出我的心思。
好在,他好像不算反感,也許隻是想知道裴青的最新消息,默默忍受我拙劣地示好。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直到我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