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我走來,頂著夕陽,身影若影若現,我仿佛聽到了自己心臟“撲通撲通”。
“我要去趟集市,你無事早些回去吧。”說完便把狸奴放我懷裏,趕我出門,關門,走人,一氣嗬成。
我不死心:“喂!喂!九叔!喂!”男人越走越遠,我隻能氣呼呼的回去了。
九叔半月去一次集市,每去一次便帶回半個月的吃食。每次都是快日落才去,這時街上攤販都快無人了。
又悠閑地過了半月,馬上就是我十六歲生辰了。
午時剛過不久,我院中的小桃快步走近我身邊,福了下身:“小姐,夫人請您到前廳說話。”
我不高興的翻了下身,午膳後我都要小憩一會。無奈打著哈欠穿上衣服。
小桃連忙拿出前段時間蜀錦做的絳紗袍:“小姐,夫人交代了,讓您穿這身去。”我疑惑看著小桃,阿娘這是做什麼,平常這些蜀錦,雲錦,宋錦,壯錦做成的衣裳都得過節氣、或者初一十五上香才穿。
今日為何如此隆重。
我疑惑不解,不一會小桃這雙巧手便將我大變了模樣,我看著鏡中一雙淡眉如秋水,如柳玉肌伴輕風的人兒,微微一笑。
小桃捂著嘴甜笑道:“小姐真真是美麗極了,尤其這雙清水似的雙眼,奴婢多看一眼都覺得罪過,褻瀆了小姐。”
我嗔笑:“你這丫頭,真是討打,院中丫鬟就你數嘴貧。”心裏卻打起鼓來,不知阿娘此事何為?
很快我就明白了阿娘要幹嘛了,我一進前廳,就看見那王媒婆插著腰在我阿娘和另一位夫人左右周旋,口若懸河。見我一進來他們都停了言語。
阿娘走了下來拉過我:“陳夫人,這便是小女了,”阿娘看向我,笑著對我說:“七娘,見過你陳姨母。”
我心中了然,阿娘這是要同我說親事啊。
我規矩的福了下身:“七娘見過姨母。”
被我喚作“姨母”的女人親切扶住我:“好孩子,不必多禮。”她拉著我一同入座,我這才看到我六姐姐也在這。我剛要同六姐姐打招呼,我阿娘便說:“六娘,你長姐前幾日差人同我說明日回府,你去看下她院中可還缺什麼。”
六姐姐瞬間臉色難看的很,然後又恢複如常:“是,阿娘,姨母,六娘告退。”
我不明所以,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的,仿佛有什麼變了。陳夫人又對我熱情的很,纏了好一時辰阿娘才放我出來,我剛出來,便看到六姐姐等我多時了,“六姐姐。”我怯怯地喚了她一聲。
我從小就害怕這個姐姐,因為她不同於別的姐姐,她什麼都要同我爭,同我搶,她從不謙讓我,反而會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欺負我。如果我告狀,她總有太多的說辭反咬我一口,久而久之,我也就懶得說的。
她冷笑的看了我一眼:“七妹妹真是好手段,哄的陳夫人心花怒放啊!”
我不明所以:“姐姐......我......”
她打斷我:“別告訴我你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她慢慢靠近我。“你知道今天這陳夫人是直接過來商量定親的事嘛?”
我朝她搖搖頭。
她哈哈大笑:“林七娘!裝!你接著裝!阿娘帶著我見過這陳夫人好幾次,這陳夫人今天就是來提親的,可是,我不明白她為何提出要見你,”她頓了一下,“現在我想來是明白了,她這是看上你,舍棄我了。”
我心中大骸:“六姐姐,你聽我解釋......”
她再一次打斷我:“你不必解釋,我同你爭了這麼多次,你同我爭也是正常!可是!你知不知道這陳夫人是什麼人!”她如同瘋魔般:“你知道的,農士工商,我們商人啊,看著風光,但在士大夫眼中啥也不是,這陳夫人可是文玉公主駙馬的親妹妹!”
......
聽了半天,我明白了,本來與陳夫人家說親的是我六姐姐,但是不知道為何這陳夫人臨時變卦定了我。
六姐姐看了我一眼,摘下了一朵花戴在我的頭上:“我們七妹妹真是長大了呢,”她譏笑的看著我:“你今天這身,是蜀錦吧,真是難為你了。拿出壓箱底的寶貝兒。”說罷便要離去。
我叫住她:“六姐姐,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曾想過搶你任何東西,這蜀錦是阿娘叫我穿的。我......”
她嗬嗬一笑:“林七娘,總歸陳家因你讓我臉上無光,我就不可能再原諒你!”
我看著她遠去的背影。
六姐姐那麼爭強好勝的性格,是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晚上,阿娘喚我過去。
我走進屋裏,阿爹也在這:“見過阿爹,阿娘。”
阿爹擺了擺手:“一家人,規矩就免了。”
我阿爹雖是個糙人,魁梧高大,但黝黑的臉上仔細看去眉眼還是俊俏的。我阿娘溫柔美麗,我們姐妹幾個都隨了阿娘。
阿娘讓我坐下來:“今日你應該明白,陳家定下你了。”她悠閑的喝了口茶。
我站起來:“不!我不嫁!”
阿爹冷漠地看著我:“不嫁?”
我堅定著看著他:“不嫁!”
他冷笑:“你究竟讀了哪本聖賢書,教你忤逆父母的!”
我看向他,不高興的說:“為什麼非要嫁給陳家!”我是不會同我姐姐搶男人的。這句話我不能說出來,說出來隻會讓暴怒的阿爹找六姐姐的麻煩。
阿爹氣的拂袖:“無知!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兒女婚嫁,媒妁之言,當由父母做主!由不得你胡鬧!這乃人之常理,不得忤逆!”他轉過身不在看我,
我走到他麵前:“那阿爹,倘若我跟別人定了親,按常理!我可否可以擁有兩個丈夫?”
隻聽得“啪”的一聲,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疼。
阿爹如毒蛇般的目光射向我:“我倒是想看看跟你“定了親”的是誰!你若再敢胡說八道,我就講你關進柴房,再將你身邊的婢子全部處死,既約束不了主子要著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