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在櫻桃園“撞鬼”的經曆,為我留下了心理陰影,在那以後便噩夢纏身。
櫻桃樹,羊群,不同的、穿著紅色嫁衣的新娘。
夢裏的她們,或是在逃命,或是慘遭殺害。
但她們每個人都在朝我呼喊:
“快跑,快跑。“
01
“快跑,快跑.....”
身後飄蕩著的聲音像是在催命,我拚了命地往前跑,卻覺得腳下像灌了鉛,無論如何也快不起來。
抬頭是綴滿枝頭的櫻桃花,大片大片地遮住了天空,無法分辨這是白天還是晚上。
我好像被困在這裏了。
原本這天我和幾個夥伴一起走出村子,一同去北坡的果園看櫻桃花,結果因為走錯了路,迷失了方向,眼看天馬上就要黑了,我們不得不分頭尋找出路,結果又就此走散。
我試著往原來的方向走,卻發現之前被踏出來的一條路已經不見了蹤影,天色昏暗,根本分不清楚方向。
正在我往前走著的時候,猛然看到了前麵有羊群,在緩慢地前進著,邊走邊吃草。這裏的山路彎繞陡峭,羊群應該不會自發地來這裏,應該是有人把它們帶到這裏來。
我開始祈禱,希望能遇到一個可以為我指路的人,能幫助我快點離開這裏。
待我順著羊群的方向前進了幾十米,果然看到了人影,那人穿著一身紅衣,看著十分醒目。
於是我立馬走上前去,叫住那人,羊群也停下了腳步。
我仔細端詳,這個背影應該屬於一位身材曼妙的年輕女子,她身穿的紅衣似乎是量體裁剪,衣服上有著龍鳳暗紋,把身材凸顯的恰到好處。
可誰會在放羊時穿這麼新的衣服?在我們這貧窮落後的山溝裏,隻有女子出嫁時,家裏才會為她定製一身紅色衣服。
“姐姐,你知道這果園的出口在哪裏嗎?”
她似乎沒有聽到,我又重複了一遍,她這才緩緩地回過頭來。
然而,看到她臉的那一刻,我立馬嚇得尖叫出聲。
我看到的分明是一張慘白的、帶著血跡的臉,眼球已經變成全白。她脖子上還掛著金質的首飾,是新娘才會戴的那種。
我的叫聲驚動了羊群,它們開始大聲嚎叫,我轉過頭往一個方向死命地跑。
“快跑,快跑....”似乎是那個女人的聲音,一直在我身後飄蕩。
“快點離開,不要回來。”
“快跑,快跑....”
奔跑讓我幾乎耗盡了所有的體力,連一聲叫喊都發不出來。我聽到羊群的腳步正與我漸行漸遠,而遠處村莊的燈光也已經映入眼簾。
等我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我已經聽不到那女人的聲音了,待我轉頭看,發現羊群已經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那女人不見了。
低頭一看,腳下的地上是一套紅色的嫁衣和散落一地的首飾。
還有一攤白骨。
我聽到夥伴們的聲音,正在喊著我的名字,而我卻就此怔住,終於被嚇暈過去。
待我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家,父母問我在櫻桃園看到什麼了,我告訴他們,我看到了一個滿臉是血的新娘子,站在羊群中,她告訴我快跑,等我再回頭看,她就變成了一堆白骨。
父母安慰我說,櫻桃園曾經是一片荒地,可能會有些孤魂遊神,偶爾撞見一次也正常,沒有磕著碰著受傷就是好的。
後來,我的生活並沒有受到影響,隻是偶爾會做噩夢,夢到那天夜晚的櫻桃花和新娘子,還有和我向相反方向奔去的羊群。
“快跑,快跑.....”
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間我就要十七歲,為了履行婚約,我將會被送往二十裏外的潯水村。
隨著日子日漸臨近,心中的不安也逐漸增多。村子裏的女孩也不是沒有遠嫁的,但嫁得再遠,也會時不時回來探望。
而嫁到潯水村的女兒,卻沒有一個回來的。
她們為什麼不回來?是像鄉親們說的那樣,因為那裏富裕,生活條件好,所以不願回來嗎?可哪怕過得再好也不會不願意回來看自己的父母血親吧。
對此,我一直有個不好的預感。
可是命運難以違抗。
我是羊年出生的女兒,照村裏“羊煞女”的傳說,我們這塊地邪,,羊年出生的女孩命裏帶“煞”,會給家裏帶來災禍。唯一能解決的辦法,就是讓她們嫁去西北方,那裏是“淨邪之地”,可以“除煞”。
然而這深山方圓百裏,西北方向隻有一處村落,那就是潯水村。
潯水村離這裏有二十多裏,但全都是山路,崎嶇難行,
這些年嫁去潯水村的女孩們,都是被他們村裏的人接走的,除她們之外,幾乎沒有人到過那裏。
曾經有一戶人家,不相信真有“羊煞女”的存在,在十二歲該為女兒定“除煞親”時,他們無動於衷,十七歲時曾有潯水村的人上門來求親,願意為他們家“除煞”,但仍被拒絕。
於是,就在女孩十八歲那年,她的父親在上山采摘草藥時不慎跌落山崖,連屍骨都沒能找到,還沒過多久,她的母親得了一場急病也撒手人寰。
從此,村民們見到女孩都繞道走,認為她的父母的死與她有關,”羊煞女“的詛咒開始應驗。
而那女孩在十九歲剛過不久便突然失蹤,過了數日人們在北坡找到了她,但早已斷氣。
“羊煞女”傳言的最後一句便是,沒有除煞過的女孩活不過二十歲。
自此,再沒有人敢質疑過這則傳言。
於是我十二歲那年,父母也為我找了一個潯水村的男孩,和他定下了婚約,要我十七歲時前去“除煞”。
而我在北坡櫻桃園撞到”鬼新娘“那次,正是在我定婚不久之後。
每當我想起自己即將前往潯水村,當天晚上就一定會夢到那個夜晚,有一夜做夢,夢到了我站在羊群之中,當我低頭看,發現自己正穿著紅色帶有龍鳳暗紋的嫁衣。
我認為這夢是在預兆著什麼,也或是在提醒我。
這潯水村大概是真去不得。
但想到了那個女孩一家的慘狀,我又忍不住擔心起來,我不想讓父母兄弟姐妹們遭遇這般無妄之災。
距離前往潯水村,還有三個月。這天我和母親一起去河邊洗衣服,發現遠處飄來一片紅色的織物。
我靠近水邊,水邊,發現是一片紅蓋頭。
仔細端詳,上麵還有像是噴濺上去的紅黑色汙漬,幾乎要和本來的顏色融為一體。
血?
為什麼會有帶血的紅蓋頭?
我想起我們的村落是在這條河的下遊,而這條河的上遊是在北邊。
北邊,櫻桃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