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早在歸宗之前我做了個夢。

夢裏，我所在的這個世界其實是一個話本，而白仙仙，這個被魔族屠盡村莊，幸存下來被師尊帶回清霄宗的可憐孤女，則是小說之中擁有著頂級靈根的天才女主。

而我，則是一個處處同她作對，最後修為淨廢，靜脈寸斷慘死的惡毒女配。

我對這令我匪夷所思的夢表示費解，作為宗門內同她一般擁有著頂級天賦的天靈根大師姐，我已然成為這門派眾弟子之中修為最高的存在。

我的嚴厲約束和管教隻讓他們嫉恨我管教太嚴，我的指責成了和白仙仙處處為難和作對，甚至從拜入宗門起便被我帶在身邊管教的四師弟，也叛我而去，拚命維護白仙仙說我我惡毒妒忌。

我原不相信這場夢境，可直到夢裏發生的一切在我眼前重演。

夢裏，我替白仙仙扛下了罪責，理所應當的被師尊推出去麵對眾峰峰主的怒火。

為平息眾峰峰主的熊熊怒火，我被師尊綁在了天雷柱之上，受盡三十道天雷，毀了靈根，一身修為差點淨廢。

靈根被毀，這導致了我之後修煉受阻，換句話說我這一生都隻能止步於前，再也無法進修一步。

我原以為，這一切並不會上演。

師尊雖然偏袒於白仙仙，可在宗門弟子人命關天的事情上麵，他絕不會有任何偏袒。

但，我錯付了！

所有人都如同夢中一般，毫無道德的毫無原因的偏袒著白仙仙，甚至不顧真相，不顧道德。

修仙者，修的是心性，修的是善惡，愛恨，是非，寬容。

我一向對他們嚴於利己，為的便是鍛煉其心性，辯是非曉善惡，可卻養成了他們如今這是非不分，善惡不明的糊塗心性。

妄為修仙者之名！

那幾道天雷將我徹底劈醒。

與其為了這個是非不分，遲早要完的宗門背黑鍋去送死，不如兩手一攤，徹底擺爛。

在這爛透了的地方，根本配不上我的心血和付出。

我被綁在天雷柱上，受罰卻始終不願認罪的事情傳遍了宗門。

身受兩百戒鞭，與十多道天雷卻始終不願認罪的事情一經傳出，宗門上下皆為震驚。

人人都傳，大師姐一身傲骨，寧可受懲罰被天雷劈到奄奄一息，也絕不願意承擔莫須有的罪名。

而那日下山曆劫的全部事情經過，也被一同下山曆練的弟子口中傳出，白仙仙首當其衝成了眾人口誅筆伐的對象。

那位為了保護她而被毀了修行之路的師弟的師父，更是直接上門，要求墨離給個說法。

這幾日走在路上，都有人朝她冷嘲熱諷。

她自然受不得半點委屈，也不知一個普通的鄉村孤女，究竟是哪裏來的這般嬌氣，當即便撲到了墨離和幾位師兄的懷裏，哭訴委屈。

墨離傳喚我讓我去主峰殿上之時，我剛服下一枚疏通氣血的丹藥調整氣息。

我眼神晦暗，平日裏極其注重整潔之人，甚至連梳洗打扮也未做，一張臉毫無血色，披頭散發，便隨意喚了兩名弟子，攙扶著我往主峰而去。

兩名弟子在墨離和一眾師兄弟的攙扶之下將我扶進殿中，鬆開手時，我甚至立都立不穩，整個人搖搖晃晃撲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殿上不止有墨離，還有另外宗內兩峰的峰主。

這次外出試煉兩峰派去的弟子眾多，傷亡也最為慘重。

“師姐，你這是成何體統。”

白仙仙立於墨離身邊，見我這般蓬頭垢麵毫無形象頓時掩唇做出驚訝之色，一旁的宋宵更是直接皺眉，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之色。

“師姐可不要是為了博同情，才故意這般自損形象的吧。”

可笑我當初，那般重視和悉心教導於他，可他卻在一次捅了婁子被我狠狠責罰之後，因為白仙仙虛情假意的幾句安慰，徹底淪為了她的舔狗。

後來，更是因為我時常對白仙仙的嚴厲約束和指責，當眾斥責辱罵與我，直言我心性狹隘惡毒，性格尖酸不配上那清霄宗首席第一弟子的稱號。

隻是，宋宵倒是說對了一半。

我的確是為了博同情，可這博得可不是他們的同情。

似乎意識到白仙仙和宋宵兩人這般的確不合規矩，墨離開口也隻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放肆，隨後便又急忙將話題騙拋到我的身上。

“在兩位峰主麵前，我再詢問你一遍。”

“漱玉，你可知罪！”

墨離神情依舊淡漠，他像是打定心思要將這罪名全都壓在我的身上。

從那日天雷柱上，我硬生生抗下十八道天雷，當眾昏迷之後，墨離甚至連一次都未曾詢問過我的傷情，隻是抬手叫人將我抬了回去。

現在見事情無法被糊弄過去，便又起了讓我背鍋的心思，舍不得白仙仙受罰，便急於將罪名甩到我的身上。

隻是可惜，這一手算盤打錯了。

“漱玉不知所犯何罪，若是師尊執念於給漱玉定罪，煩請師尊告知漱玉，漱玉錯在何處！”

我一個響頭磕在了地上，這大殿地磚冰涼，可卻不如我心涼。

如今，我便要看看，我這位自詡公正廉明的師尊，究竟敢不敢在外人麵前將他那番是非不分的話說出來給人笑話。

即便是不抬頭我也知道，墨離此刻那遲疑的表情究竟有多麼可笑。

“師尊，徒兒自詡問心無愧，今日當著兩位峰主的麵，自然要讓眾位峰主得知那日真相。”

“弟子口說無憑，為有用問心鏡，才能自證清白！”

聽見從我口中說出問心鏡三字的那一刻，墨離臉上的表情變了。

一向清冷神韻的師尊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團黑線，陰沉著臉鋒利的神情直直捅穿了我。

問心鏡，要用心頭之血滴落在鏡麵之上，方可讀取心頭血主人之記憶。

我即提出用問心鏡自證清白，便是打定主意要不顧他墨離的臉麵，不顧縹緲峰的聲譽，隻要自己的清白。

墨離想要抱住白仙仙的名聲，自然找了個借口不讓我使用問心鏡。

而我也本來也沒打算用，我還不至於真因為這件事，拿刀剖了自己的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