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脹痛的腦袋，也在這一機靈的作用下，緩解了不少。

“村長，她這身體怎麼還流著血呢？

你不是說她是上吊死的嗎？”

我饒有興致的看著村長問了一句。

這種事，我見得也不少，外婆是村子裏有名的地師，十裏八村的，但凡有橫死之人，主家都會在第一時間請我外婆過去看屍選地。

而把屍體抬到外婆這裏，也不是第一次了。

“是上吊死的呀，今早晨法醫給的結論。

說她是自個用刀割破了小腹，取出肚子裏的孩子之後，上吊死的呀！”

村長也有些蒙圈，跟我解釋了一大通。

自個拿刀割破自己的肚皮，再取出肚子裏的孩子，最後上吊自殺？

這他娘的不是扯淡嗎？

要我看，那法醫也該回家種地修馬桶了。

“哎呀，妮子呀，你說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呀，預產期可就是這最近幾天的呀。

你說你怎麼就不能再堅持堅持呢？

造孽呀，簡直是造孽呀！”

屍體旁邊跪著一對中年夫婦，女的一邊哭一邊拍打著屍體大罵。

男的則低頭抹著眼淚，一言不發。

看樣子，這個死者，應該是他們的女兒。

我最看不慣這種場麵，再加上我太過於疲憊，剛準備推脫兩句，回屋休息，就聽到有人喊叫外婆的名字。

“李青婆回來了，青婆回來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還真是外婆回來了。

外婆左手提著兩塊血紅色的碎肉，右手拎著兩瓶酒，肩膀上扛著那黑木箱子，一進門，就朝著我迎了上來：

“長生？

感覺怎麼樣？

這是我特意給你挑選的肉，中午得好好補補。”

說話間，外婆已經把提著碎肉的手，放在了我的腦門子上。

這一次，我並沒有閃躲，此時我能夠感覺到自己已經處於高燒的狀態。

外婆用手背，在我腦門子上貼了兩下，很是滿意衝著我笑道：

“快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就行！”

我衝外婆點點頭，回屋之後，便一頭紮進被窩睡死了過去。

這一次，我睡的很沉，以至於外婆什麼時候坐在我旁邊，都沒有感覺到。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想了，就在我睜開眼跟外婆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我竟在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那笑容，帶著滿滿的貪婪，看的讓人後背發涼。

“你醒了！

來，快把腐肉給吃了。

連續睡棺，雖然能夠加快陰煞之氣的潰散，可對你的身體傷害也是極大的。

長生呀，就剩最後六天了，你可得堅持住了。

哎呀，都怪外婆術法太低了，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護你呀。”

外婆掏心掏肺的幾句話，頓時將我心裏的懼意抵消幹淨。

她說的沒錯，為了我，她承受的已經夠多了。

我抬頭看著頭發幾近花白的外婆，緩緩拉起她的手道：

“外婆，我可不可以學習地師之術？

隻要我學會了地師之術，就可以自己救治自個，不用外婆這麼勞累了。”

在我心裏，外婆真的沒必要替我承受這麼多。

“不行，你的命格根本就不適合學習地師之術。”

外婆沒有絲毫的猶豫，當即就回絕了我。

可能是捕捉到了我眼底的失望，外婆又衝著我和藹一笑，抬手揉了揉我的腦袋：

“好了，外婆答應你，等你過了十六歲生日，我就破例收你為徒。

也算是為我茅山鎮魂一門，留下最後一絲血脈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興奮的幾乎要嚎啕出聲。

這算是，十六年來，外婆第一次鬆口讓我學習鎮魂術法。

之後我又問起了早晨上吊死的那個王妮子。

外婆說，是他們家的祖墳出了問題，以至於引得臟東西上了王妮子的身，引發的血案。

我問外婆：“王妮子家的祖墳，不是前些年，你親自勘測的嗎？

怎麼會出問題？”

外婆那青麵鬼婆名頭，可不是花架子，那可是有真本事的。

外婆怔了一下，淡淡道：

“外婆老了，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再說，風水之事，我們地師隻是窺測天道而不能擅改。

你明白嗎？”

我糊裏糊塗的衝外婆點點頭，歎息道：

“我隻是覺得王妮子太可憐了。

再過幾天就要臨產了，現在一屍兩命，還真是......”

外婆雖然沒有直麵回應，王妮子的死，跟她調動王家祖墳有關，可這件事卻跟她看走眼脫不了幹係。

外婆也有她的苦衷，她說的很對，地師不是萬能的，能夠窺測天道，卻不能擅改，她也很無力。

我跟外婆又聊了一會，她起身出門，又給我端來一大碗腐肉，招呼我喝下去會好受一點。

我看著碗盆裏白花花的碎肉，想問外婆這是不是人肉，可最終硬是沒敢問出口。

外婆走後，我繼續把腐肉倒進塑料袋藏好，又坐在床上休息了好一陣子，這才走出了房間。

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的時間，我感覺自己的精神頭，依舊沒有恢複過來。

整個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像極了一個大病初愈的病號。

中午，外婆做了紅燒肉，外加三個素菜，還親自給我倒了一杯老白幹。

“來，把這杯酒喝了，再吃點好的，補補身子，很快就能恢複過來了。”

外婆自己抿了一口，也招呼著我喝。

外婆今天特別的高興，就連平日淩亂的頭發，都整理的一絲不苟，她身穿一件紅旗袍，像極了要出嫁的姑娘。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連續吞下五六塊紅燒肉，滿嘴油水的問了一句：

“外婆，你今天有喜事？”

平日裏，外婆是不怎麼打扮的，所以她的舉止，讓我很意外。

“也沒什麼喜事，這不，今天是你媽四十九生日，我想過去看看。

哎！這麼多年沒見了，也不知道她們過得怎麼樣了。”

外婆輕歎了一聲，滿是皺紋的臉上，多了些無奈。

我腦袋嗡嗡作響，眼淚嘩得一下就流了出來。

這十六年裏，我幾乎每天都在腦海裏勾勒父母的樣子。

可惜，當時我太小了，根本就沒有記憶。

幻想不出父母的長相，隻能通過做夢來體會有家的溫暖。

我相信他們還是愛我的，正如外婆所說，我的命格，天生克父克母，必須化解了才能跟他們團聚。

可我還是抑製不住心中的思念，開口問了一句：

“外婆，我想跟你一起回家。

我想看看我爸媽，就遠遠的看一眼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