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道上聽人說起家裏發生的事,他一路小跑,到了家裏,滿頭滿臉都是汗。
他肩上扛了兩個袋子,一個袋子裏裝了半袋糙米;一個袋子裏裝了半袋玉米麵。
他一回來,村裏的人得到消息,一個二個的又到破爛的圍牆外來圍觀。
藍建明把袋子放到地上,喘著粗氣在院子裏張望。
迎麵的藍夢茵戴著黑色麵巾,院牆邊的槐樹上吊著兩個女人。
和他一起回來的大兒子藍宇成去家裏放下糧食,就到這邊來了。
“先把人......把人放下來。”藍建明上氣不接下氣地道。
藍宇成瞥了一眼藍夢茵,和藍泰過去把陸氏和桃姨娘放下來。
兩人如一灘爛泥似的,到了地上就軟綿綿地躺下去。
被吊的時間長了,她們越過頭頂的手臂都差點放不下來。
藍建明瞧了瞧兩人,目光轉到藍夢茵的身上。
“九丫頭,爹聽人說是你把她們吊起來的,是嗎?”
藍夢茵敢做敢當,直接道:“正是。”
單此兩字,就讓藍建明感覺到了她的不同。
藍建明仔細地打量著她,“九丫頭,你怎的能把你母親和桃姨娘給吊起來?”
他口中這麼問,心中卻是疑惑,以往懦弱乖巧的女兒怎的變得如此凶悍了?
藍夢茵道:“趁父親不在,夫人聯係了鎮上的孫員外,要把我給賣了。”
在父親的麵前,她暫且尊稱陸氏為“夫人”。
“賣了?”藍建明不可思議道,“你母親要把你賣了?”
“是。”藍夢茵雙眸一轉,賣慘似的摘下一邊的口罩帶子。
當她的臉露了出來,不僅嚇呆了藍建明,還令院牆外圍觀的人都抽了一口冷氣。
哪怕昨日有些人已經看到,今日再看,也還是覺得瘮人。
藍夢茵的化妝技術堪比易容術,遠遠地觀望,基本上沒有人能察覺出端倪來。
她不讓人多看,兩個呼吸之後,便把口罩戴上。
“父親看到了吧?如若我不毀了自己的容貌,今天我就不可能還站在這裏了。”
藍建明瞪著雙眼,滿是心疼,“九丫頭,你的臉......就這麼毀了,這可怎麼辦啊?”
藍夢茵道:“這都是夫人逼的,我娘的身體不好,我一旦離開這個家,我娘和弟弟還有活路嗎?”
藍建明轉頭張望,直覺不好地問:“那孫員外是如何放過咱們藍家的?”
這裏的人都聽說過孫員外,以孫員外的性子,帶不走女兒,豈能罷休?
藍夢茵道:“夫人將七姐賣給他了。”
“七丫頭......”藍建明簡直要氣瘋。
不賣這個,就賣那個,這家裏何時要輪到賣女兒來過日子了?
他想著,心中一陣一陣地冒火。
責怪陸氏,他走到半死不活的陸氏麵前,怒不可遏地道:“陸氏,你怎的又賣女兒了?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每隔幾天就會送一些糧食回來,餓不死你們。”
陸氏做了缺德之事,怕他發怒,帶著哭腔地解釋道:“老夫人病了,需要銀子買藥,我不將一個女兒嫁出去換取禮金,如何給老夫人看病?”
這是借口,事實上她換取了禮金,也不會舍得花銀子去請大夫來給老夫人看病。
藍建明氣得胸口不住地起伏,他煩陸氏的做法,偏偏還不知道怎麼駁斥。
藍夢茵瞧著父親搖搖晃晃的身體,不屑道:“夫人,你說得好聽,身體尚且硬朗的,你都能打個半死不活;那個在炕上躺著半死不活的祖母,你還會發善心請大夫來給她看病?騙誰呢?”
藍建明驚然道:“她打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