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停穩,柳梅第一反應是看交通信號燈,紅綠燈一秒之內完成切換,看來剛才的車喇叭不是催她,柳梅隨手把手機放下,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離約定時間還有半個小時,隔了兩條街。
她擰著眉平複內心湧起的焦躁,車外柳絮亂飛讓她不太想下車,而且約了客戶吃飯如果遲到也不禮貌,她吐了口氣,從包裏掏出錢包,決定速戰速決。
多年的工作經驗讓她養成了結果論的思維習慣,一旦目標製定外溢的情緒就會快速收攏,以目標為導向隨機應變。
柳梅左手食指在車門上輕點兩下,然後淡定的拉開車門。
正午陽光張牙舞爪的抓著人眼睛,把人籠在強光裏被迫眯著眼視物,馬路上此起彼伏的車鳴聲和亂飛的柳絮裹了她滿耳滿身,幹燥的塵土被來往的汽車帶起,撲了她一身,紛亂的環境打亂了她清晰的思路,被壓抑的情緒險些突破牢籠。
她決定先發製人。
前車駕駛位下來一個小夥子,個挺高,頭發挺短,柳梅掃了對方一眼,對方逆著光,柳梅眼睛下意識的躲避強光,沒看清對方五官。
“你怎麼突然停車?!”柳梅語氣挺衝。
小夥子顯然沒想到對方第一句話居然是倒打一耙,不氣反笑,回道:“大姐,我車都沒動呢。”
“......”柳梅剛才注意力都在手機上,壓根沒看前車動沒動,否則也不會造成這場小事故,但輸人不輸陣,她習慣在氣勢上壓製對手,“綠燈了為什麼不走?!”
“......”董文浩昨晚值了夜班,今天中午家裏給安排了相親,本來心裏正煩著。
大清早親媽打電話叮囑他回家沐浴更衣之後再去赴約,他在單位磨蹭到剛才,被電話催的狠了才晃悠著從單位出來,開了兩個路口就被撞了車屁股,他靈光一現,終於可以不去相親了。
心情陰轉晴,甚至有點如釋重負,對撞了自己愛車的人還有點吊詭的謝意,何況這位“大姐”單從外貌來說絕對夠得上賞心悅目。
董文浩有個優點,隻要不太過分他對女同誌都會禮讓三分,特別是美女,他願意禮讓七分。
因為從小到大見過太多姿色綽約的女人,所以他定義美女的標準非常高,但很顯然,麵前這位可以躋身這一行列,如果說話不這麼咄咄逼人,他甚至願意幫對方把車一並修了,但沒有這個如果。
董文浩嘴角抽了抽,內心略感遺憾,舌尖在下牙床掃了一圈兒,“嘖”,剛才那點兒矛盾的喜悅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身想走,又被對方叫住。
“等一下。”柳梅這人屬於越戰越勇型的,對方強她比對方更強,對方示弱她也會選擇偃旗息鼓,況且她也自知理虧,從錢包裏拿出五百塊錢遞給對方,語氣平淡的說:“給你的修車費。”
這下董文浩是徹底被氣笑了,雙手用力搓了搓臉,看了對方一眼,挺直身體雙手插兜走到兩車相挨處,彎腰看了看,右手從兜裏抽出來,伸出食指朝柳梅勾了勾,痞裏痞氣的說:“來,你來。”
柳梅拿不準對方的意圖,但從這幾個簡單舉動裏她得出的第一個結論就是,她的良知給她惹了麻煩,這個人可能決定訛她了。
位置變換,陽光從側麵照在兩人身上,柳梅開始快速仔細的打量麵前這個小夥子,在談判前充分了解對手是取勝的關鍵,時間短暫,她隻能盡量找尋重點。
簡約款黑色棉質短袖T恤,同色工裝褲,稍顯花哨的球鞋,手腕上沒有手表,全身上下沒有配飾,衣服上沒有LOGO,工作日穿這麼隨便,應該是個普通上班族。
柳梅把視線轉移到麵部,對方正挑著一邊眉看她,目光交彙她沒來由的一陣心虛,下意識的先移開了目光,並快速調整好狀態,是個帥哥,柳梅心裏想,二十多歲,應該不難對付。
柳梅心裏給這場談判定了個難易等級,簡單,給這場賠償也設了上限,一千元。
如果她能多涉獵一些時尚潮人穿搭指南,在看到那雙限量版球鞋時,給對方的定位應該高好幾個層級,也會重新選擇談判角度。
而不是簡單一句,“隻是輕微剮蹭,修起來用不了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