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窗子,打在屋內古琴上,蕭文遠三人站在一旁,盯著腰處。
“怎麼說?”
三好青年李明同誌雖然喜歡探案,但對於音律卻少有研究,尤其是古琴,接觸的更少。
“這宮音不對。”
大楚音律是按“宮、商、角、徵、羽”五個音節排列的,五音有主有輔,變換之下就可彈奏出千般變化。
蕭文遠雖然不動音律,但卻極為聰明,追風一點,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溫懷玉以琴技著稱,如何會用一張有錯音的古琴?案發日是二月初三,按照剛才老鴇子所說,二月二還在給王員外彈琴,說明那時琴還沒有問題,也就是說這把琴弦,在案發日,有人調過!”
追風聽著蕭文遠的分析,點了點頭。
要知道在大楚,古琴算是高階奢侈品,一般家庭戶口尚且不易,誰會花錢來買古琴?所以賣古琴的商家為了持續不斷的生意,在弦軸上做了特殊處理,就像現代的鎖芯,上麵分布著一些小凹槽。這樣一旦琴音不準,就會請賣琴人來用其專門的工具調琴,每次調琴收取一定的費用,而且因為每家的弦軸處理手法不一樣,所以自家的琴別人是調不了的。
溫懷玉的琴弦在案發當天被動過,就說明除了死者和書生孫海山外,還有第三個人進過這間屋子!
“哐當!哐當!”
月朗星稀的好天氣,也不知哪裏就來了一股風,吹的木窗哐當當直響,好像是在附和蕭文遠的話,給原本就陰森的屋子裏,憑空又籠罩上了一層詭異的氣氛。
“溫姑娘莫怪,溫姑娘莫怪啊!我們是來給您查案的,若有打擾,還請多、多多見諒... ...”
劉知州被嚇得雙手合十,連連下拜,說也奇怪,那風又兀地消失了,好像剛才的一幕都隻是幻覺。
“走吧,先回府衙,看了卷宗再說。”
追風上前關好木窗,拍了拍驚魂未定的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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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知州府衙後,溫懷玉案被追風找到了線索,劉大人也隻能老老實實的把卷宗拿了出來。
蕭文遠站在追風身旁,低頭看著卷宗上記錄的案發現場和嫌疑犯孫海山的供詞。
“根據屍檢報告來看,這溫懷玉的確是被人先行殺死,然後再掛至房梁上,假意吊死。”
推理小能手蕭文遠同學說道。
追風不解:“怎麼說?屍檢報告又是何物?”
“哦,我忘了,屍檢報告就是仵作下的結論,至於為什麼是這樣,你細看,仵作記錄的是:‘死者屍僵,四肢硬且不可彎,雙足背緊,與小腿垂直’。如果是上吊死亡,雙腳肯定是下垂的,而不是與小腿垂直。所以上吊是假象,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掩蓋溫懷玉的死亡方式。”
“你說的沒錯,以我的辦案經驗來看,很有可能是第三者借調琴之機殺害溫懷玉,然後又借機嫁禍給誤打誤撞的孫海山。”
“上麵還寫著死者生前有行房痕跡,難不成是第三者見色起意,奸殺了溫懷玉?可若是強暴,死者身上為什麼又沒有一點淤痕?”
“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這張琴是哪個商行所製,找到那第三個人。”
站在一旁的劉知州聽著上麵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分析,額頭上直滲冷汗。
“兩位大人,時候不早了,要不要先在下官這裏休息一晚,明日再看?”
“好,姑且這樣,明日我們再來。”
追風遲疑了一下,將卷宗放在案上,帶著蕭文遠離開了府衙。
“老爺,發生什麼事了嗎?”
二人剛走,從側廳走出一白麵男子,披著衣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唉,許州來了個錦衣衛,明明就是去助祁王抓捕盜聖的,不知怎滴竟忽然跑到這裏查起溫懷玉案了,搞的大人我是焦頭爛額啊!”
“溫懷玉案不是都已經結了?而且算算日子,刑部的裁定結果也就要到了,大人不必多慮,更何況有張巡撫在,大人把心放在肚子裏便是。”
白麵男子瞟了瞟案上卷宗,出言寬慰道。
“致秋啊,你來我府上三年出頭,很多事情你還不懂,若是真出了事,你以為張大人真能頂在我上麵擋雷?官場如戰場,到了要命的時候,躲都來不及呦!”
劉知州扶著老腰,一步一蹭的往內堂走。
“大人您慢著點,我扶您過去。”
白麵男子一個箭步,也不管掉在地上的袍子,扶著劉知州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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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什麼?!失火了!那卷宗呢!”
一大早便過來的追風二人聽說昨夜裏府衙失火,再看大堂上被火熏黑的“明鏡高懸”四字,簡直不要太上頭!
“下官糊塗,糊塗啊!昨夜裏折騰半宿,下官身體虛弱,二位大人走後我便回房休息,忘了將案桌上的卷宗收拾起來。等下官醒來時,才發現卷宗已經被燒毀了!”
那卷宗上記錄了當時案發的第一手資料,若是丟了,很是麻煩,所以追風聽聞後差點捏了姓劉的腦袋。
“真不是下官有意為之,這等大事,怎是下官敢做的,不信您問致秋,他是我的主簿,昨夜裏他可以作證!”
劉知州可能是犯了水逆,兩天的時間裏自己不知道被嚇死了多少回。
“沒錯,兩位大人走後,我見老爺疲累,便攙著老爺回房休息,興許是昨晚火蠟燃燒太久,傾斜之下偶然點著了案台,這才失了火。”
白麵男子上前拱手道。
見追風沉吟不語,蕭文遠上前看了看被燒毀的案桌,除了一堆黑炭,當真再尋無可尋。
“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蕭文遠看了看白麵主簿。
“回大人,下官是平西縣人,永清十八年中的舉,三年前才得了缺。”
“叫什麼名字?”
“下官柳致秋。”
蕭文遠追問:“昨夜你在幹什麼?”
“下官昨夜裏先是在整理公文,後半夜老爺回來後照顧了一下老爺,隨後便回房休息去了。”
柳致秋不卑不亢,看樣子倒比姓劉的更沉穩。
“大堂失火,是你發現的麼。”
蕭文遠神色淩厲,盯著白麵主簿。
“是,下官有早起背書的習慣。”
“今早背的什麼書?哪一段?”
蕭文遠一步步上前,逼著柳致秋緩步倒退。
“今早所背乃是曾子之《大學》,‘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柳致秋靠在牆角,對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