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聽到了皇上的心聲

皇上送了我一隻鸚鵡，和我交好的一些官家夫人攛掇著我舉辦個宴會，讓大家都見識一下這隻會說奇怪的話的鸚鵡。

這隻鸚鵡看上去就和普通的沒什麼區別，毛發柔順光亮，特別之處就在於一開口就是“翠果打爛她的嘴”、“賤人就是矯情”還有什麼“臣妾做不到啊”。

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生怕這畜生說出不合時宜的話，惹惱了皇上，但皇上隻是擺擺手，絲毫不在意。

“這鳥就送給皇後解悶了。”

我邀請了不少達官貴人家的女眷，在禦花園舉辦了個春日宴。

宴會上我注意到了一臉高傲，似是對能來禦花園參加宴會沒什麼期待的丞相府小姐徐靜姝。

印象中她是個英姿颯爽的姑娘，騎馬射箭不比男子遜色，可就是三個月前突然墜馬，丞相還進宮求了太醫，醒來以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以前從不去的詩會也去了不少次，還在詩會上嶄露頭角，贏得了才女的稱呼。

她的那些詩句我也聽了，確實擔得上才女的稱號，就是有些怪異，不同風格的詩句她都遊刃有餘，其中還有很多從未聽過的地名。

宴會進行到一半，眾人已經迫不及待得想看看我那隻會說話的鸚鵡了。

我便讓大宮女翠果取了來，翠果是皇上送鸚鵡的時候一起送過來的宮女，有幾分功夫，風風火火是個爽快的丫頭。

不過半盞茶，翠果就帶著鸚鵡玉寶過來了。

金質的鳥籠配上玉寶紅紅綠綠的羽毛在陽光下十分耀眼，引得女眷們紛紛誇讚。

徐靜姝站起來，“皇後娘娘，聽說您的鳥兒會說話，能讓它說兩句麼？”

我一時有些尷尬，不是別的，這種其樂融融的宴會上，玉寶會的那幾句，著實有些掃興。

沒等我婉拒，玉寶在籠中撲騰了兩下翅膀，嘰嘰喳喳開口：“粉色嬌嫩，你如今幾歲了？”

今天徐靜姝正是穿了一身粉色的裙裝。

有幾家和丞相府不對付的夫人已經不掩飾笑聲，其他夫人小姐也都低著頭憋笑。

她臉上浮現震驚的神色，“這......你這鳥是穿來的吧，怎麼會說這句台詞？不可能！”

翠果上前嗬斥，“大膽，誰準你對皇後娘娘不用尊稱的？”

徐靜姝一臉不甘，嘴上認了錯，“皇後娘娘莫怪，臣女一時激動，失了禮數。”

我倒是不太在意，都已經是皇後了，沒必要在這種小事上斤斤計較。

玉寶在籠子裏跳來跳去，不得安分，還念了首歪詩，正是讓徐靜姝大出風頭的《靜夜思》，隻是裏麵的意思已經改的麵目全非，不堪入耳。

徐靜姝臉色一變，嘴裏說著“不可能，不可能。”，伸出手就想去抓玉寶的籠子，翠果剛要阻攔就見她手腕一轉，扶上了頭頂的蝴蝶步搖。

“隴西鸚鵡到江東，養得經年嘴漸紅。常恐思歸先剪翅，每因喂食暫開籠。人憐巧語情雖重，鳥憶高飛意不同。應似朱門歌舞技，深藏牢閉後房中。”

徐靜姝突然念了首詩，在場的人都不明白這個最近風頭正盛的才女怎麼會突然來了興致。

很快我們就明白為什麼了，因為皇上來了。

這會兒徐丞相已經跪了下來，“皇上，臣家中小女徐靜姝，自小飽讀經書，才識過人，就是希望能得到聖上的賞識。今日臣鬥膽，求皇上納小女為妃。”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皇上也愣住了。

因為一首詩封一個妃子，屬實不合禮數，但如果皇上喜歡，我作為皇後定然不能說什麼。

【念得什麼破玩意，這是諷刺誰呢，說誰跟籠中鸚鵡似的呢，一看就是綠茶婊。這個徐丞相抽什麼風，為了在我身邊安排人，連自己女兒都送過來了。】

這是皇上的聲音？可皇上明明沒有張口啊。

我明明聽到了，雖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既然皇上不喜歡徐靜姝，那他不方便說的話，還是要我來說的。

於是屈身行禮。

“皇上，自古封妃都是有規矩的，徐小姐雖然是丞相千金，但未經選秀，就直接晉升貴妃，屬實不妥，望皇上三思。”

徐丞相的頭更低了，他表麵祈求，說話確實鏗鏘有力：“皇上，先皇定的規矩是三年一選秀，到那時小女已經及笄，就要嫁人了。正因為來不及了，微臣才鬥膽來求皇上。

如若不能滿足小女的願望，臣願辭官，配小女在民間尋覓良婿！”

【這小子，拿辭官威脅我是吧，仗著掌握戶部我動不了他？】

我再次聽見皇上的心聲，看來今天，徐靜姝必須進宮了。

於是我再次開口，“先皇雖定了選秀入宮的規矩， 但聖上若是真心喜歡，封個貴人倒也沒有問題。”

【喜歡個屁！】

皇上心裏這樣想著，嘴上卻說道：“嗯，朕當真是喜歡，那就封個貴人吧。”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確定了，我真的能聽到皇上的心裏話了。

我不動聲色，這件事實在詭異，萬萬不可讓皇上知道。

徐丞相和徐靜姝磕頭謝恩：“謝皇上，皇後娘娘，貴人之位臣女已經很滿足了，萬萬不敢奢求妃位。但小女出嫁對徐家來說確實是件大事，還請皇上賜一道聖旨。”

【賤人就是矯情。】

“賤人就是矯情！”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是皇上的心聲和玉寶。

“皇上！”新晉的徐貴人萬般委屈，“皇上，這鸚鵡三番兩次出言針對臣妾，臣妾委屈。”

皇上拿出龍帕給徐貴人擦了擦眼淚，還把帕子塞到了她的手裏，“不過是隻鳥兒，回去把內務府給它準備的糧食斷上兩天就學乖了。”

【完了，這帕子是不能要了，為了演個戲我容易麼我，臟死了。回去趕緊給玉寶送點好吃的，內務府那些廢物，能準備什麼好吃的，可不能虧了這張小嘴兒。】

【說好的獨寵皇後的，這回讓她受委屈了，賞點什麼好呢，上次的玉如意好像不是太喜歡，要不送對花瓶吧......】

我好像明白玉寶為什麼總說這些奇怪的話了，原來是皇上教的，倒是有趣。

宴會散去，皇上帶著人離開，徐貴人和徐丞相還挑釁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又聽到了皇上的心聲。

【丞相那個老不死的，明天上朝必定給你穿小鞋！】

我憋著笑，說道：“皇上，玉寶最近著實有些不聽話，前些日子還差點抓傷翠果，也就在皇上的龍威之下能乖順點。”

於是，原本一臉嬌羞期待第一次侍寢的徐貴人雙眼含淚，看著皇上提著鳥籠，和我並肩回宮。

徐貴人被一隻鳥罵了兩次，也沒撈到侍寢的機會，就連答應好的聖旨，也是晚了許多天，才送到徐府，一時間成了貴婦人之間的笑談。

皇上隨身都會帶著鳥糧，一回宮就喂玉寶吃了不少，玉寶也是個有眼色的，平時不輕易說的吉祥話一個勁往外冒。

【皇後在看我啊，啊啊啊，我好幸福，皇後好溫柔，我好喜歡啊。】

明明一臉正經地喂著玉寶，可皇上的心裏話卻如此羞人，要不是幾番試探沒什麼問題，我真會以為是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皇上倒也是個有趣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