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聽出朱允熥話裏的揶揄後,朱標輕咳一聲掩飾尷尬,轉身看向呆立一旁的吳延道,他最終還是沒忍住踢了他一腳。
“你還不快去?帶著東西去水灣村!”
“是、是,太子殿下。”
從滿目崇拜中回過神來的吳延道揉著屁股結結巴巴的回了話便帶著衙吏離開了。
看到衙吏全傾出動後護衛也被朱標派去援助水灣村,此時大廳裏麵就剩朱標和朱允熥兩個人了。
剛剛還無比嘈雜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朱標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在客廳裏走來走去,朱允熥則蹬著小腿爬上椅子躺在椅子上。
已經在外麵奔波了一天的朱允熥實在是撐不住便靠在椅子上昏昏睡了過去。
待朱標回過頭來看向朱允熥時便看到朱允熥小小的身子蜷縮在椅子上,他的小臉微皺,似乎睡得很不舒服。
看著這樣的朱允熥朱標臉上滿是愧疚,這個兒子跟著他受苦了。
想起此刻炆兒已經酣睡,身邊還有呂氏親力親為的照顧,而熥兒卻跟著自己奔波在外,連安睡都做不到,回想起常氏臨終前的囑托,朱標便深深歎了一口氣。
於是他脫下身上的裘服給朱允熥蓋在身上而後輕輕從椅子上抱起他。
這還是白天那個張牙舞爪、像頭倔驢一樣的朱允熥嗎?也就是等他睡著了才能看起來乖巧一些吧!朱標的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傳來了雜亂的聲音,沉沉欲睡的朱標活動活動筋骨清醒過來,他輕手輕腳的放下朱允熥後朝著外麵走了出去。
朱允熥早在朱標放下他時就醒了,隻是他不想對著朱標尷尬便一直裝睡,想來這還是朱標第一次對他如此親昵。
“微臣叩見太子殿下。”
是太醫院的人來了,為首的是給皇祖父看過病的王禦醫,朱允熥一眼就認出了他。
在看到朱標身後的朱允熥時,王禦醫對著朱允熥也行了一禮。
“微臣叩見小世子。”
“太子殿下,皇上指派微臣轉告太子殿下和小世子,為了小世子的安危,皇上命令小世子立即回宮,至於太子殿下,皇上說殿下自便。”
王禦醫一口氣說完朱元璋的口諭便低著腦袋等待朱標的回話,這很明顯是皇上的家事,王禦醫覺得自己裝傻比較好。
“免禮,王禦醫。”
朱標有些悶悶的開口,心裏感覺酸溜溜的,。
這父皇,對著朱允熥就是擔心安危,對著自己就是自便,他一個人留在這兒就安全?就沒有危險?
聽了父皇傳達的話,朱標之前看到王禦醫時內心升起的絲絲開心蕩然無存。
說話間嘈雜聲再次傳來,朱標、朱允熥和王禦醫他們一同向著外麵看去。
這次回來的是吳延道還有幾名衙吏。
看著喘著粗氣的吳延道,朱標焦急的開口道,“水灣村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染上天花的村民多嗎?”
吳延道擦了擦腦袋上的冷汗,顫著身子,結結巴巴的說著,“兩天前隻有幾人染上,現在......現在有兩百多人。”
聽完朱標的臉冷了下來,心裏更是一陣後怕,額頭上也冒出了冷汗。
他沒想到天花的傳染速度竟然如此之快,多虧允熥勸說他先來這裏直接控製水灣村,要再晚一步讓天花病毒外溢,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說完吳延道偷偷看了朱標一眼,快速低下腦袋,嘴唇蠕動,半天才繼續說道,“藥......藥物不夠了,人手也不足。”
聽聞水灣村的情況,對上朱標異常凝重的神情,王禦醫向前走了一步拱手說道,“太子殿下,讓微臣隨著吳大人一同前去水灣村,太醫院此番帶來的藥材,還能支撐幾日。”
聽了王禦醫的話,朱標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他不再猶豫便開口說道,“那就有勞王禦醫了。”
“隻是這次的事情確實是有些麻煩,王大人還是盡心盡力才行。”
“治療一事盡心盡力,至於預防......”
說道這裏,朱標不由得眉頭微蹙。
朱允熥的辦法固然有效,但也不是長久之計,但天花這東西自古就有,若是能夠將其消滅,怕不是早就做了。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朱標還是看著王禦醫囑咐道:“水灣村現如今這狀況,世子已經替你們先行做了些準備。”
“但這般預防總不是個辦法,你們想想辦法,如何才能夠讓常人也能擋得住這天花。”
看著滿頭冷汗的王禦醫,朱標剛剛緩和下來的臉色又凝重起來,既然沒有解決的方法,那他們連夜趕來這裏是為了什麼。
感受到朱標的不滿,王禦醫和太醫院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一時之間大廳中的空氣寂靜的可怕。
這時在一旁站了許久的朱允熥再也忍受不了這種詭異的寧靜了,他輕輕咳了一聲後對著朱標開口說道。
“父王,孩兒有一法可試。”
“哦~?說給為父聽聽。”
朱標有些詫異的看向朱允熥,那眼神似乎在說你又知道了?
此時,就連王禦醫都是一臉的錯愕之色。
這些年他翻閱了很多的醫書典籍,也花了很長時間研究,始終沒有找到解決之法。
雖然說知道小世子聰慧,但這東西是世子這個年紀能懂的東西?
朱允熥會用什麼樣的方法預防這天花呢?
對上王禦醫的視線,朱允熥看了他一眼後不慌不忙的說道:“既然得過天花的人再也不會得天花,那為什麼不讓人先得一次呢?”
話音一落大廳裏又一次沉靜下來。
天花是屬於無藥可治的疑難雜症,想象不出來的複雜。
但朱允熥的一句話直接砸暈了在場所有的人,這方法如此草率的嗎?
“允熥!莫要胡鬧!人得了天花生死難料,哪裏有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辦法?”
朱標有些生氣,自己這兒子先前還挺聰明的,怎麼現在倒是犯糊塗了?
見眾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對了,朱允熥便知道他們是會錯自己的意思了。
“父王,兒臣沒有胡鬧,讓人得天花,又不是說非得病重才行?”
“孩兒先前聽聞皇祖母說,一些百姓家裏的孩子在接觸了患有牛痘的耕牛之後,便不會再得天花。”
“說是這患了牛痘的人症狀和天花一般無二,隻是輕一些,也不容易致死。”
“那不就是說,這牛痘就是弱化的天花?”
朱標不通醫理,隨即扭頭看向王禦醫。
“王大人,世子說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