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屋門口,就見著釘著棉被的屋門打開一瞬,一股熱氣隨之而出,緊接著手拿著高粱杆掃帚的王彩霞站在了門口。
看她一眼,張嘴就攆人,“滾出去,我林家不歡迎你。”
掃帚直接飛了過來。
薑暖閃身一躲,嗬嗬笑了,“林嬸,我是來道歉的,點著了你家柴火垛是我不對,可我也摔傷了。”
王彩霞愣了,摔壞腦子了,不對著罵還客氣上了,雙手抄進棉衣袖子裏,靠在門口。
“呦!小辣椒摔成傻子了?別在那忽悠人,柴垛你薑家得賠”。
“媽,小暖也不是有意的,再說也沒損失什麼,算了吧大過年的。”
林巧聽見她來了就出了屋子,依舊乖巧的勸著,好似她寬宏大量,不與薑暖計較。
薑暖看著梳著兩條麻花辮的女孩,立領的碎花襖,直筒的深色褲子,棗紅色的條絨小花棉鞋。
板正幹淨,嘴巴還用紅紙暈染過,眉眼間滲著無奈。
若是平時她會體量林巧夾縫中生存的不易,轉頭就走,可今天她是來絕交的。
抬手撩了一下頭發,“林嬸說得對,是該賠的。林巧年前給林叔買酒丟了錢,是我借給她的,是不是該還?”
“三十晚上你們說話我可是聽的一清二楚,算計我哥輸錢要我家房子,害的我爸媽把年豬賣了,這筆賬怎麼算。”
“林巧和大春處對象往我身上潑臟水,這事又該怎麼算?”劈裏啪啦薑暖一點情麵都沒給林家留。
羞的林巧麵紅耳赤,躲在她媽媽身後不敢抬頭。
王彩霞氣的臉紅脖子粗,伸手指著她,“大初五的你發生瘋,我閨女乖巧才不會說這不知羞的話。”
“是你看中大春人家沒看上你,你嫉妒。”
嫉妒個屁啊!
是大春誤以為我對他有意思,是林巧知道大春喜歡我,從中作梗好不好,有什麼樣的閨女就有什麼樣的媽一點沒錯。
歪的不講理!
薑暖噗嗤的笑了,“林嬸您真會往自家臉上貼金,巧兒學習成績是倒數,吃穿都不如我還有兩個成天打架的弟弟,就這也配我嫉妒?”
“不承認也沒關係,林巧說大春因我哥不務正業所以跟她好了,算計我哥的事他要是知道會怎樣?”
不揭短你們還蹬鼻子上臉了,薑暖向前一步伸手扯著林巧,“走,和我去找大春,是真是假一問便知。”
“小暖,我不舒服,我不去。”林巧死都不會去的,一旦事情對不上大春指定不和她好了。
眼淚汪汪的掙脫著自己的手,見著薑暖強硬不肯撒手,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王彩霞喊著撲了過來,一把拉過女兒擁在懷裏。
“巧兒!我的天啊,老薑家的瘋丫頭打人了,我可憐的閨女啊!姓薑的你不得好死。”
薑母張翠蘭串門子回來聽見林家罵人,小跑進了林家的院子,見著自家閨女跟瘋子似的站在那,伸手拉著她就走。
“捅的簍子還不大嗎,跟媽回家。”
“林巧你聽好了,今日起我和你斷交,你不敢找大春我去!”甩開母親的手,氣衝衝的走了。
“小暖,你回來!”張翠蘭追出去,女兒就走遠了。
很想追上去看看,可這會中午了,薑父很快就回來吃飯,歎口氣轉身回了自家。
薑暖憋著一肚子氣,今個不發出得憋死自己,雙手插在褲袋裏,晃著肩膀走著。
八八年家家戶戶都是木板或是柞木杆釘成的板牆,前邊是院子後邊是住房。
林業職工地段的房子是連著的,大小差不多,木板牆上隨處可見紅色的抬頭見喜,出門見喜。
春聯大福字更不用說,每家大門屋門都貼著,還有門神,紅燈籠圓的方的掛在最高處。
薑暖記憶猶新是她家的燈籠,那是父親親手做的,上邊是方形下邊是長方形,包裹燈籠的綢布是母親做的。
紅色的綢布在下,綠色的在上邊,很沉。每每站在燈籠底下,都抬頭看一眼是否穩固。
薑暖轉過一條胡同,奔著大春家走。奇怪,大春這幾日怎麼沒去林家,除夕失火不該示好老丈人嗎。
想不通怎麼回事,就邁步進了院子到屋裏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