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冬臘月，蘇雲汀泡在井水裏的手寒得發麻，滿是憂愁的眉間浮出疑惑。

她一條遊曆上千年的鬼魂怎麼會摸得到東西？

門外，傳來低低的議論聲。

“大小姐也是可憐，一個嫡女被庶母欺壓，淪落到給人浣衣的地步。”

“那可不是，你看二小姐日日學的是琴棋書畫，大半個侯府的奴仆都在她院裏伺候，隻怕大小姐根本嫁不到什麼好人家。”

“嫁人？性命都是從夫人手指縫裏撿來的！”

“快走快走，二小姐又來找大小姐的事了。”

吱呀一聲，門口被人狠狠打開，寒風席卷，隻著單衣的蘇雲汀縮了縮肩膀，寒毛直豎。

熟悉的聲音傳來，未見其人，蘇雲汀身子本能地僵直。

“替人洗衣的下賤事倒是習慣得很嘛。”

蘇林語頭簪金步搖，耳掛琉璃墜，一身青紫羅煙裙，每走一步手腕上的翡翠金鐲撞得叮當響，踩著蓮花步就邁了進來。

蘇雲汀眼底迸發出巨大的怨恨，就是這張臉，讓她死去的靈魂不死不滅上千年。

“能者多勞，喏。”蘇林語捂唇嬌笑，“侯府沒落，丫鬟不夠，姐姐把這些衣服都洗了。”

“妹妹這是在給姐姐討娘歡心的機會呢，可要抓緊。”

蘇林語嘲諷輕笑。

蘇雲汀黑氣漸漸積蓄，眼底閃過一絲嘲弄。

討歡心？她是為了保命低頭過，最後不還是被她們母女打壓，下嫁，落得兩世慘死的下場。

這一世，蘇林語還如第二世一般帶著記憶嗎？

蘇雲汀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蘇林語的神情，腦海裏不斷盤旋複現的記憶讓她壓抑許久的怨氣爆發，抓起一把臟衣服直直往蘇林語麵門丟去。

“啊！賤人，你瘋了？！”蘇林語又驚又怒，“留你在府裏已經是我娘大發慈悲了，別給臉不要臉！”

“不勞你二位費心，我自己走。”

蘇雲汀步子穩當，踩上了腳邊的衣物，離開時還撞得蘇林語趄趔兩步。

“你若是敢踏出這道門，就等著我娘收拾你。”

蘇林語塗滿脂粉的臉十分猙獰，語氣凶狠，見蘇雲汀頓住腳步，臉上的得意剛剛流露，卻見蘇雲汀回頭看了一眼又加快了腳步，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一群蠢貨！還不快攔著她！”蘇林語回過神來，怒斥一聲，眾人這才急急上去堵住門口。

見慣了風雨的蘇雲汀哪還手軟，直接抓住門後的大棒子，夾著風聲揮向眾人，聽著煞是唬人。

“誰敢靠近，我的棍子可不長眼。”

蘇雲汀冷著一張臉，眼底的狠厲讓人心生懼意，就連同她聊上幾句話的婢女都怯懦地後退幾步。

見此，蘇林語巴不得侯府的人對蘇雲汀心存芥蒂，又開口挑唆。

“姐姐為何不肯洗衣服？姐姐平日不是最體恤下人，視府中遺留下來的家仆為姐妹嗎？他們可都是簽了死契的家生子，並非人牙子買來的普通奴仆。”

蘇林語杏眼微瞪，擰著繡帕的手捂著嘴輕歎一聲，對著身旁的婢女們搖頭，“侯府落魄，人丁稀少，若能彼此分擔些就能鬆快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