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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那少年羞憤得漲紅了臉,索性把身上的粗布衣裳一扒,玩了個金蟬脫殼。隨即又撿起地上的劍。

“阿駟,快住手!”梅姑喝了一聲,隨即快步從院裏走了出來。

“這位小阿哥,實在對不住。阿駟這孩子性子急,以為您是什麼惡人所以才動手的,對不起。”

白鹿歌悠哉地拍了拍折扇:“無妨無妨,本公子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倒是那霖晉城人人都說這木府是個鬧鬼的凶宅,卻不料叫我在這兒撞見這麼多小孩,和您這麼一位美貌婦人。我這到底是在做夢,還是撞了鬼啊?”

梅姑被白鹿歌這番調侃的話說得麵頰一紅。

“小阿哥說笑了。咱們這些人,也都是無處可去,才隻好待在這裏。不知您是來做什麼的?若是探險作樂,這兒真的沒有什麼鬼怪。若是查辦公事,我們也都從沒作惡過,您......”

“我是想來搞清楚木家當年滅門是誰幹的?你們是木家的後人麼?”

梅姑搖了搖頭:“這兒的孩子都是流落街頭的孤兒,不是木家的人。我......曾是一戶人家的侍女,後來被趕出來了,所以才到了這裏。”

白鹿歌隨意“哦”了一聲。見梅姑麵色無異,應當是真不知道木家被滅的內情。可再看她這副柔弱的樣子,也不像是有能力撫養這麼多孩子的人。若說沒人接濟,白鹿歌是打死也不信。

“既然如此,那我自然不會找各位的麻煩。隻是天色漸晚,我也身無分文無處可去,想在這兒歇歇腳。不知姑姑可否介意?”

阿駟跺腳道:“誰準你留在這兒歇腳?現在剛過午時,哪裏就天色晚了?你再看看你衣服的料子,好意思說你沒錢住客棧?”

“這衣服是我偷的,不行嗎?”

“你......”

梅姑拉住阿駟,為難道:“小阿哥,您想在這兒歇歇腳自然可以,但是,這宅子破舊臟亂,怕是委屈了您。”

“沒事沒事,比這更糟的地方我都待過呢,不足掛齒。”

白鹿歌揉了揉阿駟的腦袋,少年立馬齜牙咧嘴地拍開她的手。她倒也不惱,笑意盈盈地就進了院。

這裏的小孩許是鮮少見到外人。現在看著這麼個麵若敷粉,秀秀氣氣的人,一個個都露出又好奇又畏懼的神情,站在幾步外打量著。

白鹿歌衝一群小孩笑了笑,兀自在院前石階上坐了下來。此時春陽正好,照在身上暖意融融。左右也是無事,也不知道暗中接濟梅姑他們的人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白鹿歌索性開始盤腿打坐。

白芷鳶體弱,即便是白鹿歌記得自己生前所擅長的一招一式。但用這副身子,連往日十中之一的威力都發揮不出來。而四處調查,恐怕少不了跟人過招。眼下還是能調息內勁,就好生調息一下,有備無患。

一開始,眾人還十分尷尬謹慎,不敢靠進白鹿歌。

但小孩子終究是小孩子。見白鹿歌一人坐在台階上閉目養神,也不像什麼壞人,幾個小孩子便又開始嘰嘰喳喳地說笑玩耍。

一個光著腳丫的男孩子亦步亦趨地朝白鹿歌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個給你......”

白鹿歌扭過頭來。隻見男孩從自己的衣襟裏摸出一個皺巴巴的油紙包,猶猶豫豫地遞給白鹿歌。待打開,白鹿歌才看到裏麵竟然是一個隻咬了一口的肉包子。

這肉包子,恐怕這兒的孩子十天半個月都吃不上一個。這孩子定是舍不得一口氣吃完,才把包子包好準備留著慢慢吃的。

“你要把這個給我?”

男孩饞得咬了咬嘴唇,但還是點了點頭:“你......好瘦。”

白鹿歌啞然失笑,感動地捏了捏男孩的臉:“我不餓,你自己留著吃。你叫什麼名字?”

“梅姑他們都叫我石頭......”

正說著話,阿駟卻又忽然拎著劍從前院跑了進來。

“有人來了,快躲起來!”

眾人一聽,立刻做鳥獸散。一窩蜂地往白鹿歌身後的破屋裏鑽,動作又快又有序,定然不止一次這樣倉皇躲藏了。

“小阿哥,你還在外麵坐著幹什麼,快進來!”梅姑急道。

“有什麼好躲的,我不躲。”白鹿歌哼道。

隱約的說話聲從外傳來。

“公子,這宅子陰森森的,咱們還是別往裏走了。銀庫失竊,與這木家能有什麼關係啊?”

另一個聲音道:“凶宅棄宅,最是適合盜賊藏匿之處。且先四下看看吧。”

聽到這個聲音,白鹿歌頓覺後背一涼。她騰地從台階上彈了起來,扭身鑽進了眾人藏身的屋子裏。

“別擠,小聲點!”阿駟不滿道。“你不是挺厲害嘛,躲什麼呀?”

“別出聲,來的人我認識。”

白鹿歌心覺哭笑不得。抬眼從窗縫往外瞧去,隻見一抹淺藍如水的身影已立在院中,衣衫光潔,九瓣蓮清冽勝雪,襯得霍麓展長身玉立清曠颯拓。

真是沒想到,她跟霍麓展竟會因為同一個想法而跑到這兒來。冤家路窄,白鹿歌隻能在心裏祈禱霍麓展千萬不要推開這屋門走進來。

眾人擠在一間屋子裏,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這屋子顯然是被人打掃過了,十分幹淨。想來就是梅姑他們平日的住房。屋裏還放著一個簡陋的嬰床,桌上的香爐敞開著。裏麵的香灰隱隱散發出清甜的味道。

白鹿歌撚起一些香灰細細嗅了嗅,驚覺這味道竟和聶赦房中的那股甜味足有七八分相似!

當時在聶赦房裏時沒有多想,現在再想來卻覺奇怪。聶赦都病成那樣了,還點什麼香?而此時聞到這個味道,白鹿歌心裏隻冒出一個念頭——此物莫非是蠱?

想到這一點,白鹿歌頓時警惕起來,下意識地與梅姑拉開了幾寸距離。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護衛佘然在外說道:“公子,我看過了,幾個院子都是空的,沒什麼可疑之處。”

霍麓展眸色寡淡,四下掃視了一番。似是確實沒發現什麼不對,遂點了點頭,兩人這才轉身離開了。

白鹿歌總算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待阿駟爬上牆簷確認兩人已經走遠,眾人才從屋裏魚貫而出。

“這人是誰啊,你這麼怕他?”阿駟嘲諷道。

白鹿歌輕笑一聲:“我怕他?那你豈不是誰都怕?”隨即不待阿駟再開口,又轉向梅姑道:“梅姑是喜愛製香的人麼?”

“啊?不是。”

“那,可會製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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