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打量著手裏的銀笄,沒注意有人走近了,待染缸上響起戒尺敲擊的聲音,她嚇了一大跳,從石凳上彈了起來。
麵前這人不是全姑姑是誰?她板著一張臉,拿戒尺指著她道:“手裏拿著什麼?”
曦遲下意識的將東西往背後藏,賠笑道:“沒什麼,就是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什麼小玩意兒值得你這麼藏?”全姑姑拿戒尺戳了戳她的手臂:“快拿出來!”
這是曦遲收到的唯一的及笄禮,她怎麼願意拿出來呢?搜腸刮肚的想了想道:“姑姑,我床底下的箱子裏,有我攢下來的一兩月銀,眼看著年節快到了,我孝敬給姑姑吧!”
全姑姑不為所動,聲音略微拔高了些:“我說,拿出來!”
曦遲沒辦法了,全姑姑這個人,最是貪財,什麼東西落了她的眼,不拿到手是不會罷休的。
她將藏在背後的手伸了出來,一個銀笄躺在她的手裏,全姑姑一把撈了過來,仔細端詳著。
“哪兒來的?”全姑姑問道:“你一個自小進宮受罰的,哪裏來的這種東西?”
這話明顯就是明知故問了,明明方才桓揚才來找過自己,她怎麼會不知道這銀笄哪兒來的呢?
“洛大人送的。”曦遲低著頭小聲道:“今兒是我的生辰,也是及笄日,洛大人特意給我送了支銀笄......”
“胡說!”她的話還沒說完,全姑姑便嗬斥道:“你什麼身份?洛大人什麼身份?他會給你送東西?你也不照照鏡子看一看,你一個罪臣之女還妄想高攀洛大人!”
這句話像尖刺一樣狠狠的紮進了曦遲的胸口,忍不住紅了眼眶道:“姑姑可不能亂說話,我父親沒有定罪,我家是清白的!”
“喲!”全姑姑第一次見曦遲反抗,臉上露出嘲弄的笑道:“一直以為你是軟柿子,沒成想還有脾氣了?進了這染織局做粗使宮女這麼些年,骨子裏還覺得自己是餘家千金呢?我勸你啊!把你臉上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收回去,洛大人或許會心疼,我可不會!”
曦遲緊緊的咬住了下唇,生怕自己在這個時候掉眼淚惹得全姑姑更加不遺餘力的嘲笑,她的身世是她一輩子的痛,到了旁人手裏,卻是用來堵住她的嘴最好的辦法。
“別較勁兒了!”全姑姑將銀笄收進了懷裏:“這銀笄若是洛大人送你的,宮女子與外男私相授受,那可是要挨板子的,若不是洛大人送你的,那便是你偷的,偷盜可是重罪,是要打發到掖庭去刷恭桶的,我拿走了,那是為了你好。”
她說著就要揚長而去,突然又頓住了腳步,回身笑道:“你說,你床底下藏了一兩銀子,你一個粗使宮女,能有幾個月錢?想來那一兩銀子也不幹淨,晚間就送到我房裏來吧!記著,別讓人看見!”
她說罷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開了,隻留下曦遲恨得直發抖。
這就是沒有權利的下場,誰都可以拿走她的東西,誰都可以將她的血親拿出來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