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書榮呆住,一時間,尷尬地說不出話來。
簡永清沒心思繼續寒暄,直奔主題說:“這些年我找你找的挺不容易的,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是通過一位來自四九城的知青,這才輾轉聯係到你們電廠,打聽到你的下落,帶著女兒找了過來,你現在沒什麼想對我和女兒說的嗎?”
這一路上,想到終於要見到喬書榮,她多年來壓抑的情緒幾乎難以克製。
她想過無數種開場白的方式,吵鬧、質問,甚至是撕破臉皮,喪失體麵的扭打。
可真正見到眼前的人,反而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喬書榮臉上浮現愧疚,深深地看著簡永清:“對不起,我知道一切遲了,可我會負責的。”
“你負責過麼?”簡永清反問他:“十六年了,如果不是我找上門,你覺得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喬書榮被噎得無話可說,隻能辯解:“個中緣由你聽我解釋,其實......”
“停。”簡永清打斷他:“我不想聽這些話,喬書榮,我給你留了一絲餘地,聯係到你們廠裏的時候,我沒把當年的事抖出來,隻對他們說我是喬家在外地的親戚,你知道為什麼嗎?”
喬書榮難堪地苦笑了一下,“你還是像以前那麼善良,受了多年委屈,還顧全著我的體麵。”
“你想多了。”簡永清嗤之以鼻:“這十六年我沒有一天不恨你的,我不對你們廠裏說,不是顧及你的體麵,一是因為長途電話太貴,當年的事三言兩語說不清,耽擱久了浪費錢。二是,我暫時還不想你丟了工作,畢竟我們之間還有賬要算。”
“永清。”喬書榮為難地,看了喬金貝一眼,請求道:“當年的事是我的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推卸,我知道你滿肚子的憤怒,可......咱們能不能先單獨聊一會兒?別當著孩子麵。”
“可以。”簡永清看向幾米開外,“貝貝,你去轉轉,等媽一會兒,別走遠了啊。”
“知道了。”喬金貝正想窺探喬書榮內心的恐懼,聽了這話,就先收回了目光。
瞥了喬書榮一眼,“媽,我上胡同口等你,你也注意安全。”
喬金貝前腳走,喬書榮就迫不及待地說:“永清,請你相信我,我沒有始亂終棄,我當初對你是認真的,我離開也隻是想回來和我媽商量咱們的婚事,隻是我萬萬沒想到,等我到家,得知我媽都替我把媳婦娶進門了。”
“我媽拉扯我長大不容易,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媽去尋死。”
“我家和芳姿家早年就定親了,我爸在世那會兒就安排的,我真的沒辦法改變這一切,可我並沒有忘記你,也沒有忘記當年對你的承諾,這麼多年,我過的很煎熬,我心裏記掛的一直都是你,也一直遭受著內心的譴責,要不是為了我媽,為了兩個孩子有個爸,我早就拋下一切去找你了,可惜責任使然,我不能那麼自私,這也是我這麼些年,明知道你在哪,卻一直沒有找你的原因。”
簡永清聽得微微發愣,重新打量這個人。
在她印象裏,十六年前的喬書榮是敦厚老實木訥少語的,絕對說不出這樣一番聲情並茂的話。
可這一刻,他非但不像當年那樣笨拙,反而口才相當伶俐。
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眼前變了個人似的。
“說完了?”
說實話,喬書榮這番話的確讓她的怒氣消了一些。
但卻,遠不足以消弭她多年來的恨。
這十六年她受的委屈和唾罵,如同經年累月形成的冰山,怎麼會輕易消融。
她冰冷的眼神,讓喬書榮一個激靈,忙說:“永清,我說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