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群擁擠，兩人算是隨身行李最少的人了，其餘的人都是大包小包，身上帶著一堆東西，還有人扛著刀具灶台，在人群中被擠來擠去。

有列車員在一旁舉著棍子維持秩序，可依舊擋不住洶湧的人群。

徐振東也不是第一次坐火車了，兩人一前一後，讓陸燦抓住他身後的背包，奮力的向著前方擠去。

這年頭手裏有票卻擠不上火車的人大有人在，還好兩人輕裝上陣，過程還算順利。

擠著擠著，陸燦突然覺得身後不太對勁，好像有人在扯自己的背包，扭頭一看，一個小個子青年正在一隻手搭在自己的背包上，手裏的刀片亮晶晶的。

麵對陸燦的目光，小個子青年好像什麼都沒看見。

陸燦冷笑了一聲，揚手就是一拳，徑直砸在了那人的麵門，那小偷仰頭摔倒在地，眨眼就被後麵洶湧的人群淹沒。

經曆了一番苦戰，在終於坐上了火車，兩人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身上的背包摟在懷裏，終於喘了一口氣。

車廂裏的人要相對安寧許多了，有人拿出撲克象棋，在列車上打起了牌，還有人從背包裏拿出從老家帶來的特產，在火車上售賣，十分受歡迎。

陸燦望著眼前這一切，也頓感新奇無比，還花了兩毛錢從一婦女的手上買了幾個剛剛做好的熱饅頭。

距離到達廣州，還有四十八個小時。

車廂內人擠人，還有人迷迷糊糊地躺在過道中央，再加上天氣炎熱，各種氣味頓時混雜在一起。

還好這年頭的火車是可以開窗的，兩人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呼吸著新鮮空氣。

窗外的風景緩慢駛過，不知不覺就來到了晚上，陸燦在剛上車的時候睡了一會，兩人吃了點東西，讓徐振東先睡一會。

把背包的帶子綁在身上，再把背包壓在身下，徐振東這才沉沉睡去。

陸燦抱著背包去接了一壺熱水，回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有人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來了。

“哥們，讓一下，這是我位置，我剛才去接水了，我跟我哥們坐一起的。”

陸燦碰了碰他， 對方瞥了陸燦一眼，挪動了一下屁股，給陸燦讓出了位置，陸燦咧嘴一笑，趕忙坐了回去。

對方生著一雙三角眼，看起來年齡不大，渾身上下卻透露著一股社會的氣息，一看就是不是什麼好人，他坐在一旁，陸燦也升起了幾分警惕心。

剛才還有些昏昏欲睡，對方坐在旁邊，陸燦頓時有了精神。

小口小口地喝著熱水，陸燦拿出香腸和饅頭啃了幾口，身旁那三角眼突然湊了過來，開口道：“兄弟，你晚上不睡覺嗎？”

“不睡，白天的時候已經睡過一天了。”陸燦瞥了對方一眼，隻見對方身上好像沒帶什麼行李。

列車上魚龍混雜，這年頭很少有人不把行李帶在身上的。

這年頭的小偷可是什麼都偷，你要是真敢把行李隨隨便便地放在一旁去做其他事情，褲衩子都給你偷的一幹二淨。

“你這是準備去南方做生意嗎？”

陸燦擺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趕忙說道：“可別亂說，投機倒把是違法的，我老婆生了四個孩子，在家種地活不下去了，我去南方那裏找親戚去。”

“哈哈哈，也是，咱們普通人還是遵紀守法比較好。”

陸燦沒什麼跟對方聊天的欲望， 聊了幾句就結束了對話，綠皮火車晃晃悠悠行駛，空氣終於清涼下來，陸燦關上了車窗，很快就來到了下一站。

在下一站， 一個看起來有些斯文的中年人上了車，剛好徐振東的旁邊還有一個空位，便直接提著包在一旁做了下來。

人看起來很隨和，還衝著陸燦和身旁那三角眼笑了笑。

“哥們去哪啊，準備去南方做生意嗎？”三角眼主動打開了話匣。

斯文男搖了搖頭：“不是，我老家在這裏，這次過來是來探親的，探親結束了，該回家了，你們去哪？”

陸燦看著對方的穿著，覺得這個人應該挺有錢的。

穿著很樸素，但麵料極佳， 整個人的氣質給人一種溫潤的感覺，說話的腔調像政府裏的領導一樣，看起來年齡並不大。

“哥們叫什麼名字，我也去廣州，這不是巧了嗎？”

三角眼則是顯得十分親切，主動跟對方聊了起來，陸燦微微閉上雙眼，側耳傾聽他們兩個人的對話。

三角眼說話很厲害，像是後世那些專門經過專業訓練的銷售人員，幾句話就被那儒雅男的背景給套了出來。

如果沒什麼意外，他應該是有點官場背景，在廣州那邊機構上班。

陸燦還得知了他的姓名，叫程朗。

路途進行的還算順利，陸燦在一旁一直沒說話，三角眼中途走了一趟，程朗也跟陸燦說起話來。

“兄弟也你是去廣州？”

“嗯，去投奔親戚去。”

“這個時候去廣州的確很好，還是那邊的機會大一些，說不定還真的能發財。”

中年人笑著說了幾句，像是極為讚同陸燦的決定，還主動告訴陸燦，等去了廣州不急於進廠，可以多去市場上轉一轉。

陸燦倒是沒想到對方還挺熱心，也附和了幾句。

三角眼沒多久就回來了，陸燦重新閉上了嘴。

幾個小時之後，火車的速度逐漸放緩，陸燦看著窗外，眉頭逐漸皺了起來。

在列車的前方，他好像看到了火光。

“有人劫火車了，有人劫火車了！”

也不知道哪裏傳出來的動靜，整個車廂裏的人們紛紛驚醒，現場頓時就變得騷亂了起來。

有幾個乘務員在過道中狂奔而過，也來不及跟眾人解釋什麼，空氣中隻有人們粗壯的喘息聲，還有乘務員皮鞋淩亂的腳步聲。

火車的速度終於徹底歸零，陸燦晃了晃徐振東的胳膊，把他從睡夢中晃醒過來。

陸燦偷偷看了三角眼和程朗一眼，程朗的眼神顯得有些緊張，不過還算鎮定，三角眼則是表麵上看起來有些緊張，不知道為什麼陸燦卻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幾分興奮。

媽的！

陸燦暗罵一聲，揉了揉自己的褲襠。

褲襠裏裝著自己全部的家當了， 希望不會出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