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艾薇大怒,說好的煽情呢,說好的催人淚下呢。
“哎呀,沒想到外國老娘們編瞎話不臉紅。咱們這是什麼?咱們這是倒鬥,挖墳。靠的是技術,吃的是手藝,不是比賣慘。你以為參加選秀呢?菜爺還沒錢沒房沒媳婦,全身粉末性骨折,兼大小便失禁半身不遂。比慘,誰怕誰啊。”
菜頭說話一針見血,把艾薇的遮羞布挑開,雙方大有火拚的意思。
不怕艾薇翻臉,菜頭還在那譏諷道:“就你剛才的演技吧,毫無誠意,賣慘都賣不到淚點上,也就騙騙那兩個小家夥。”
我和小五趕緊收起模糊的淚水,擺出批判的姿態:“行了行了,休息得差不多了,去看看影壁後麵的路。”
麒麟影壁在剛才的爆炸中毀得差不多。
影壁後麵,有兩人高的灰白石門,是花崗岩。
我們試著推了推,門沒有機關,用鐵鉤把後麵的自來石拉起來就能打開。
本以為會很順利,誰料把花崗岩石門打開,我們都傻眼了。
蜀王的地宮修在括蒼山深處。
除了皇陵的等級,還承襲了盛唐斬山為槨,穿石為葬的理念。
在沒有炸藥機械的年代,將陵墓置於山心,外藏巨石,便讓許多土夫子望而卻步。
花崗岩石門的背後,那條能跑馬車的甬道,居然被填滿了塞石!
塞石是古代陵墓最常見的機關之一,非常靠得住,不會因為土夫子賣個慘就自動開啟。
每塊七八噸重的山岩塞滿整個墓道,土夫子不是穿山甲變的,遇見這種機關隻能痛苦的撓牆。
看樣子,前殿和後殿之間的甬道,全部被這種塞石堵著,麻煩大了。
或許是因為當地發生過地震,山體有沉降的趨勢,整條甬道有些變形。
在塞石的頂部,塌出一條較寬的縫隙,身材勻稱的人勉強能爬進去。
“天無絕人之路,或許咱們先派個人從縫隙擠進去探探路。如果塞石不多,用鏟子慢慢鑿,還能打通。”菜頭道。
“你們兩個進去。”艾薇命令道。
“憑什麼。”我不爽了,那條縫很窄,萬一卡在裏麵,不得活活困死。
再說誰曉得裏麵有沒有機關,有幾隻撲棱蛾子也夠惡心人。
“縫隙很窄,能輕鬆爬進去的,隻有你和小五。”艾薇解釋道,旁邊的傑克連忙秀了秀身上的肌肉疙瘩。
“菜爺這幾年夥食不錯,有些發福,嘿嘿。”
“得,算我倒黴,回去我也吃肥點。”我把外套脫了,手上拿根與身體同寬的木棍。
如果木棍卡住,就必須立刻退出來。
人對幽閉的空間,有天生的畏懼感,何況是在古墓的塞石上。被幾十噸的塞石卡在頂部,下場隻有活活餓死,渴死。
小五有些不情願的撇嘴:“女士優先,憑什麼你不去。”
艾薇笑了,秀了秀與生俱來的事業線。
我和菜頭則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看來飛機場傷不起啊,這事推都沒得推。
翻上幾米高的塞石堆,我把後背貼在甬道的頂部,控製呼吸頻率,用手臂和膝蓋做支撐,努力擴充上身的活動空間,以免卡住。
小五跟著擠進來,替我打燈,我們二人小心翼翼的往裏麵挪。
通往後殿的甬道大概有五十米長。
塞石很粗糙,顆粒大,是當地的山岩。我撐著身往裏爬,手掌和膝蓋都磨破了皮,縷縷鮮血滲出來,傷口裏全是砂礫。
這條縫隙是因為地質沉降坍塌出來的。
越往後,空間越小,我甚至無法支撐身體,隻能手腳並用的順著縫隙往前爬。
就在我準備放棄時,前方的空間陡然寬闊起來,原來是塞石通道結束了。
黑暗再次如墨水般朝我的視線湧來,我激烈扇動著鼻翼,汗流浹背,渾身不舒服。
“謝天謝地,到頭了,終於到頭了。”小五跟在我後麵,見塞石通道結束,不由歡呼起來。
手電光打過去,我們距後殿的石門不足二十米,能看見石門上貼的金箔和朱砂。
石門前麵,擺放很多球體,臉盆大小,也是金燦燦的。
“是金子!”小五性子急,見沒有危險,趕緊從我身邊爬過,要跳下塞石去撈。
“等等,別衝動。”我倒覺得墓主人沒那麼好心。
小五沒聽進去,已經越過我爬到塞石邊上,伸出手去抓那些金燦燦的球體。
我心說明朝也沒足球,這些球體是做什麼的,難道蜀王還兼職搞運動員?
“啊!”小五的尖叫打破甬道內的平靜。
年深日久,那些堵塞甬道的石頭也出現損壞。
小五趴在邊緣去抓那些球體,腳下意外踩空,居然摔了下去!
“小五。”我趕快挪過去支援。
“沒事沒事,這裏很安全,你也下來吧。”
塞石的盡頭隻有三米多高,小五摔了一身灰,沒傷筋動骨。
“還是小心點,別亂動裏麵的東西,去叫菜頭他們進來吧。”我伸手想把小五拉上來,不想這小子還不願意。
“哥,這些金色的圓球是什麼,黃金做的?”
說著,小五還伸手去碰。
搖晃不停的手電光眩花了我的眼睛,我趴在塞石上,眯眼發現那些圓球表麵,被很多頭發絲細的線條連接。
“小五,別去摸那些球體,快躲開!”
連接圓球的線條我認識,是西域金剛絲,非常鋒利。
以前的西域匠人,用這種絲線切割和田玉。
這些金剛絲黏在圓球表麵,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然而還是晚了。
小五以為這些是黃金做的,伸手摸向附近一顆圓球。
上麵連接的金剛絲被觸動。
砰!一聲。
球體像吹脹的氣球般炸開,許多半透明的液體飛濺四周,澆在小五身上。
“啊,疼,啊啊,疼。”
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從小五嘴裏發出,刺激得我頭皮發麻。
肉眼可見小五的身體在腐爛。
那些液體先腐蝕了他的皮膚,冒泡的血水甚至侵蝕了皮肉,直至注入人的骨髓裏。
“快快,我拉你上來,別去碰那些球!”
此時的小五根本聽不進去。
他半邊身子被球體爆炸噴出的液體沾到,整個人都開始潰爛,那種疼痛我看著都恐怖,不亞於活剮酷刑!
砰砰砰!
又有幾顆球體被小五觸動,氣球爆炸的魔音貫徹甬道。
小五倒在泥水裏,整個人都扭曲了。
麵部被腐蝕,隻剩三個可怖的血孔,白森森的牙齒,大張開拚命的呼救。
那些白花花的筋骨露出皮肉,噗噗冒著氣泡,腐爛的酸臭氣充滿整片狹小空間,我眼睜睜看著一個活人被剝皮,爛成血水。
我把襯衫裹在手臂上,想把小五拉上來。
那時候,小五的眼睛被那些腐蝕液體燙爛了,整個人慘不忍睹,連指甲和頭發都脫離。
有些臭水濺在我手臂上,襯衫頓時爛了大片,白色的泡沫不斷分泌酸液腐蝕。
是王水!
王水能直接腐蝕黃金,是波斯人發明的,沿著海上絲綢之路在明朝傳入中原,沒想到蜀王還懂這種奇門巧技!
“啊,啊啊。救命啊。”小五疼得皮肉開裂,在甬道裏不斷掙紮。
隨後有更多的球體爆炸,小五整個人一百多斤都交代在王水中。
嘩嘩的腐蝕聲和皮肉化為膿血,比任何恐怖電影可怕百倍。
球體裏不但有高濃度王水,還有硫化汞。
大約三分鐘,小五慘死甬道,連骨頭渣子都呈黑色。
除了滿地膿血和還在腐蝕的碎皮,連全屍都沒有。
我心驚膽戰,倉惶爬了回去。
方才要不是我謹慎,稀裏糊塗跳下去,隻怕被王水和硫化汞活活浸死,死得淒慘。
外麵的菜頭艾薇,聽見甬道內的慘叫,幾次出聲詢問情況。
等我伸出手,菜頭強把我拽出去。我以為臉上的是汗,後來才反應過來,是淚。
離開甬道回到外麵,我的精神幾乎崩潰了,整個人處於失神狀態,身體發涼,手腳不斷顫抖。
“咋了,菜爺在這,裏麵出什麼事了,快說說。”
“小...小五死了,被裏麵那些球給弄死了。王水,硫化汞,到處都是。”
我語無倫次的比劃半天,這是第一次有人當著我的麵慘死,心裏害怕極了,甚至有點癲狂。
菜頭把冷水澆在我臉上:“振作點,別剛死一個,又瘋一個。看樣子,咱們是遇見傳說中的閻王包了。這條甬道已經廢了,另尋出路吧。”
“什麼叫閻王包。”傑克好奇問道。
菜頭解釋說:“明清兩朝的機關術,受西方科技影響,水平已經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利用水銀,甚至能設置大規模永動機關,開啟幾十噸的重物。”
“閻王包,就是西洋那邊流傳過來的。把秘藥浸泡三年的牛皮撈出來曬幹,縫紉成皮囊,往裏麵注入王水和硫化汞,再用鼓風機吹氣,綁在西域金剛絲上。你稍微觸碰,金剛絲把皮囊劃破,裏麵的氣壓瞬間釋放,王水就會像箭鏃般飛出來。”
用氣球灌水吹脹,再用針挑破,差不多就是閻王包這種機關的原理。
牛皮堅韌,容納的氣壓大。裏麵裝著王水這類毒液,噴濺出來的力量,和刀割差不多。
艾薇試探問道。“能否找個竹竿子,在遠處把閻王包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