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毓正趕著車,倏地聽見她在背後咕噥,神色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悄悄豎起耳朵,仔細屏聽。
雖然身後的人嗓音低,可兩人前後坐著,隻要略微集中,她嘴裏吐出來的詞兒,就一個不漏都進了宋毓耳朵裏。
宋毓神色震驚,腹中霎時升起一股悶火,這女人,嘀嘀咕咕的,居然是在罵他!
她嘴上沒個把門兒似的,換著詞兒指桑罵槐,以為他聽不見呐?一會兒罵他不守夫道,一會兒諷他不講男德,說他露著個膀子,光著個前胸後背,發·騷也不看看時辰地點,想故意勾引誰呢?
忍了忍,宋毓終於崩不住,抬手扯過背脊的皂衫抖開:
“......別以為我沒聽見!”
他左右臂接連一抬一垂,皂衫三兩下就穿到了身上,遮住那身健碩的肌肉,再微微偏頭:
“你......你才是蛤蟆趴茅坑......”
正巧這段路顛簸,他說完飛快回身坐直,手中馬鞭重重“啪”一下打在馬屁股上。
“嘎啦嘎啦——”
車輪碾過大大小小的凹坑,車廂一下子左右劇烈顛了起來。
“嘶——”寶如本就全憑一口氣強忍著痛苦,被一陣亂顛,瞬間渾身上下如同被針紮錘鑿似的。
她臉慘白,輕輕冷笑了下:
“奇了怪,隻見過喜歡撿銅板的,沒見過喜歡撿罵的......我又......沒說你。”
她隻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罷了,沒想到全被聽見了,不過聽見也不算壞事,這男人總算願意穿件衣衫蔽體了。
顧寶如語氣虛弱了許多,傳到宋毓耳裏,宋毓就認為她嘴雖然還硬著,心卻是虛了。
前頭馬匹踩過一個水坑,水聲混著馬蹄聲,“踢踢踏踏”“嘩嘩啦啦”。
宋毓目視前方,邊駕馭馬匹躲避下一個水坑,嘲諷回去:
“也不低頭瞧瞧自己那狼狽樣,你不也衣衫不整......跟那湯鍋裏的鴨子一樣,渾身都被燙熟了,就剩那嘴還硬。”
“哼,我衣衫不整怎麼了......我是逃命,你是嗎?”
顧寶如語氣又弱了幾分,淺而快速地呼吸著,眼皮越來越沉,似乎下一瞬就要黏上。
她微微揚起下頜,望向車廂外陰蒙蒙的天,“明知理虧還駁嘴......嘴這麼碎......將來定是個長舌夫......”
“你......!”宋毓竟被她說得臉上臊得慌,心臟氣得在胸腔裏上下亂撞,明明他不是她口中不講男德的長舌夫,但不知怎的,他雙頰偏偏不受控製發起燙來。
隻是衣服濕了,想晾幹,才光著上身......難道在別人眼裏,真會這麼惹人反感且......放浪麼?
宋毓低頭,瞥了眼自己的身體,身上原本隻是匆匆套上皂衫,沒紮腰帶,上衫中央就這麼敞開著,無遮無掩,他開敞的衣衫也不時晃蕩開合......
他臉色愈發漲紅,不再故意加速,控好馬匹,合攏衣衫,手掌落到腰間,摸摸紮在他褲頭的腰帶又挪開,表情有些憋悶:
算了,要是當著她的麵解腰帶,她怕是又要誤會,更有理由誣蔑譏諷他了......
宋毓心裏忿忿,來回思慮片息,沒解腰帶,轉而將馬鞭貼著腰繞一圈,“咻”一下打結收緊,上衫就穿得整齊齊,馬鞭也穩當當束在腰間,將他勁瘦的腰線都勒了出來:
“這樣,總能堵上你的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