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浩宇咬咬牙，把他娘往林靜姝的屋裏推去。

“小宇，放開......”

“娘，您聲音小點，要是我阿奶聽到了，會不高興的。”

林浩宇這句話成功讓柳氏閉嘴，她被林浩宇推搡著進了裏間的屋子。

“娘，您放心吧，我爹他不會揍我姐的，您見他啥時候動過我姐一根汗毛？”

他隻喜歡揍他好不好。

“您先等等，要是形勢真不好，我們再出去也不遲！”

柳氏的步子一頓，她黯然的收回了腳，站在簾子後麵聽著。

屋內重新安靜下來，林靜姝才又開口：“爹，您不要怪女兒說話難聽，我知道，我阿奶疼您，所以您覺得她好，可那也僅僅是對您來說罷了。”

“您看看我和小宇還有我娘身上的衣裳，破了縫，縫了破，難得穿件好的，可您再看看我大伯一家還有我三伯，就先不說我三伯了，就我大伯他們明明和我們都在家裏，可他們的衣服有我們這麼破舊的嗎？”

“還有這次，我摔破頭差點死掉，可我阿奶卻不願掏一文錢。”

林二壯看著完好站在他麵前的女兒，訥訥道：“怎麼會呢，你阿奶給了銀子的......”

林靜姝被這話差點氣笑了，“給了銀子？是心甘情願給的嗎？是在我暈倒後就立馬給的嗎？”

林二壯無言。

林靜姝繼續道：“您怪我和小宇偷偷藏東西，可您真的不清楚是為什麼嗎？”

“您看看小宇，都瘦成什麼樣了，您不肯為我們出頭，我們自己想辦法找吃的也有錯嗎？”

林靜姝語氣溫柔，但說出的話卻像利刃一般直戳林二壯的心口。

他很想說點什麼反駁，但所有的話在此刻顯得是那麼蒼白。

往日的種種襲上心頭，他一直不肯正視的東西血淋淋的攤開放在了他的麵前。

“我......唉......”

林二壯抱著頭蹲在了地上，林靜姝跟著一起蹲了下來。

她把手輕輕搭在林二壯的肩頭，溫聲道：“爹，我隻想讓您和我娘還有小宇能過得好一點，今晚飯桌上的事您也看見了，要是這魚拿出去，我們吃不到多少的。”

一頓飯下來，大房的幾個孩子吃得滿嘴流油，可他們家，卻有兩人一塊魚肉都沒吃到。

“爹，我知道您心裏疼我們，可有時候我們也需要您把心裏的疼愛付諸於行動，我們也需要有人為我們爭取本該屬於我們的東西。”

最後這句話，讓林二壯震動不已。他抬起頭大張著嘴，久久回不過神來。

爭取？

這個詞在他的心裏無疑是陌生的。

一直以來，他所堅持的一直都是付出。

林靜姝見他似有所覺，沒有再多說什麼，她轉頭進了屋裏，把那個罐子抱了出來。

“爹，這是我和小宇專門為你和我娘留的，您嘗嘗好不好吃？”林靜姝從罐子裏夾出一塊肉，塞進了林二壯的嘴裏。

“以後，有好東西我還會留給您和我娘還有小宇，要是您想把我的自私行為告訴我奶，我不會怪您，但我要告訴您，即便我挨再重的打，我也不會改變心意的。”

柳氏在小屋裏聽著女兒的話，捂嘴哭了起來，她掀開簾子，道：“你要是打算告訴娘，就把所有事都推到我身上好了，左右我皮厚，能經得住娘的打罵。”

林二壯瞪她，“你說的這是啥話，我會看著你們白挨打嗎？”

“爹，這麼說，以後我們藏東西，您也不會反對了？”林浩宇驚喜問道。

林二壯擰著眉，動了動嘴，沒有反駁他的話。

林靜姝和林浩宇對視一眼，兩人無聲的笑了。

林二壯和柳氏疼愛兒女，魚肉並沒多吃，大部分進了林靜姝和林浩宇的肚子。

兩人在這一天，是真正吃飽了。

晚上歇下，林二壯難得的失眠了。

幹了一天的活，按理說他應該困得倒頭就睡的，可林靜姝的話卻一直盤桓在他的心間久久不能散去。

“爹，我也想吃雞腿。”

“爹，元寶都有雞蛋吃呢，為什麼我沒有？”

“爹，元寶搶走了我的撥浪鼓，您給我要回來，那是我娘給我買的。”

“爹，元寶的雞蛋不是我姐拿的，我看到是林彩鳳拿走的，您要給我姐討回公道！”

“爹......”

“爹......”

以前被他忽略的事情一遍遍在他眼前劃過，兒子稚嫩的請求跟著一同響起。

那清脆的聲線宛若驚雷在他耳畔炸響。

林二壯煩躁的翻了個身，他抱著手臂緊鎖著眉，想到自己以前的回答。

“乖，元寶是弟弟，你要讓著他......”

“都是一家人，事情過去了就別再提了......”

這些無足輕重的話，現在想起來竟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後來，兒子的抱怨越來越少了，到現在，他基本不怎麼願意和他自己的想法了。

他一直以為是兒子長大了，懂事了。

但是，真的是懂事了嗎？

難道不是失望堆積得太多，不願再依靠了嗎？

林二壯不敢深想，可自己的思緒卻不自覺拉扯著他去探尋真相。

黑暗中，他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聽到身邊幾道均勻的呼吸聲，他無法安穩下來。

這一晚，他輾轉難眠，第二日，他破天荒的起晚了。

柳氏起床洗漱過後，見他還睡著，把手按在了他的額頭。

察覺他的額頭並不燙，她輕輕推了推他，“他爹，該起了。”

俞氏已經在外麵催了。

“嗯~”林二壯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天亮了，拖著昏沉的頭坐了起來。

“咋了，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大夫？”柳氏見他臉色不好，關切問道。

林二壯擺擺手，三兩下穿好衣服，打著哈欠，搖搖晃晃出門了。

......

林靜姝在林彩鳳出門前攔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