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現在一看到林靜姝就心煩,見她竹簍裏的野菜沒有裝滿,當下一扔筷子,罵道:“一早上就挖這麼點,你吃的時候咋不知道少吃點。”
林彩鳳坐在一邊幸災樂禍的笑著,“阿奶,你別生氣,小姝這不是生病了還在花銀子吃藥嘛。”
一提銀子,俞氏心頭的火氣更盛。
老二也真是的,就是一個賠錢貨,給花那麼多銀子做什麼。
“就你話多,吃完了就去把那堆衣裳洗了。”
俞氏心裏不痛快,看見誰都想罵,林彩鳳拱火不成反遭了殃,她悻悻的低下頭去,開始努力扒飯。
林元寶聽著他奶罵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盡管此時挨罵的那人是他的親姐姐。
他認真的剝著手裏的雞蛋,好似對周圍的事不知一般,無動於衷的坐在那裏。
林彩鳳低著頭,把碗裏所剩不多的稀粥喝完,眼睛時不時往林元寶那邊瞧去,不住吞著唾沫。
在這個家裏,有雞蛋吃的人有兩個,一個是老三林三柱,他是讀書人,每次回來,俞氏總要想方設法給他弄吃的。
另一個便是老大家的小兒子林元寶了,他是家裏最小的孫子,俞氏格外疼他,隻要林三壯不在,其餘的雞蛋都進了他的肚子。
俞氏對於男丁總是重視的,不過這裏麵林浩宇要排在最末等。
原因無他,隻因林浩宇是從柳氏肚子裏爬出來的。
柳氏是逃荒來的,當時正在議親的林二壯一眼就瞧上了她,於是他不顧父母的強烈反應,硬是娶了她。
彼時俞氏已經為林二壯物色了另一戶家境殷實的女子,結果被柳氏橫插一腳給破壞了,她怎能不氣。
這一口氣一憋就是十幾年,到了現在她依舊咽不下那口氣。
尤其是去年遭了旱災,那名女子的娘家幫襯她夫家甚多,更讓俞氏眼紅不已,對柳氏就越發氣惱了。
林靜姝訥訥的站在原地,麵對俞氏的無端找茬,她始終保持著沉默。
俞氏罵了半天,沒有得到一絲回應,一口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她更窩火。
冷哼一聲,才讓林靜姝上桌吃飯。
飯菜很是簡單,就一點野菜和稀得能看見碗底的粥,以及雞蛋大小的一點粗糧饃饃。
林靜姝默默吃著這寡淡的飯食,在心裏盤算著要怎麼弄些吃的。
這挨餓的感覺實在不好受,加上弟弟還小,要是吃不好,以後會長不高的。
吃過飯,林靜姝回屋將柳氏的繡品拿出來一一看著,心裏有了主意。
柳氏是逃荒來的,她的父親是童生,也因此她對於琴棋書畫都有所涉獵。
在這幾項技藝中,她的畫技要更出眾一些,她把這項特長用在了繡品上,所繡出的東西都是她自己畫的樣式。
雖說她繡工平平,可那別出心裁的花樣卻彌補了這項不足,為她招攬了一些活計。
林靜姝拿將一塊還沒繡的布繃好,熟練的穿好絲線認真繡了起來。
在周家,有一位很厲害的繡娘,她精通多種繡技,林靜姝前世的時候和她學了十幾載,也學會了幾種繡法,其中便包括那極難的雙麵異色繡。
雙麵繡很難,雙麵異色繡更難,可在那暗無天日的周府,林靜姝反倒覺得學那雙麵繡成了她最大的樂趣。
每次失敗,她會頹喪,每次進步她會欣喜,不管是哪種情緒,這最起碼讓她覺得她是活著的。
學了一手高超的刺繡手藝,這算是林靜姝在周家唯一得到的東西。
不過,相比失去,這點所得於她而言便顯得有些無足輕重了。
如果可以選擇,她就是死也不會入那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