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轉眼一個下午過去，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礦上的生產還在繼續，燈漸漸亮了起來，成為了平羅村最耀眼的存在。

六點，換班的時刻。

陳嬌嬌關了商店的窗戶，站在門口張望。

有工人陸陸續續的從礦井出來，嬉鬧著朝著澡堂走去。在井下勞作了一天，身上都是煤灰，衣裳早已臟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就連臉和頭上都是黑乎乎的，不洗澡肯定是不行的。

澡堂跟食堂一樣，都很簡陋。沒有現代社會方便的淋浴，更沒有熱水。夏天的時候倒是無所謂，直接用冷水洗，冰冰涼涼的更舒服。可現如今還是正月，冰雪都還未完全消融呢，沒熱水是不行的。隻不過煤礦這裏沒有專門的人負責燒水，想洗熱水澡，得自己動手。

沒多大會兒，陳嬌嬌就聽見有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林霄，你有種！這麼冷的天，居然洗冷水澡，不怕著涼啊！”

“習慣了。”林霄一邊往身上抹肥皂一邊答道。

他在西北出生，早就習慣了那邊的氣候，再冷的天，他都可以穿著單衣在外頭跑。洗冷水澡對他而言，就是小菜一碟。

澡堂沒有門，陳嬌嬌隱約能聽見裏麵的人說話。因為礦上沒有女職工，大家都無所顧忌，什麼話都敢說。

“林霄不光個子大，那地兒也比其他人大，哈哈哈......以後誰要是跟了他，肯定有的罪受！”

陳嬌嬌不能完全聽懂這邊的方言，但這句話她卻是秒懂，腦子裏瞬間冒出一些兒童不宜的畫麵，不由臊得麵紅耳赤。

果然，男人都愛麵子的，任何東西都能拿來作比較。

澡堂的水聲漸小，陳嬌嬌知道他們要出來了，立馬閃身躲進了屋子裏。此時，她臉上的熱度還未完全褪去。

林霄找過來的時候，陳嬌嬌正拿著那盤磁帶翻來覆去地看。

商店裏用的電是從礦區那邊接過來的，不過燈泡就有些老舊了。昏黃的光線照得人影模模糊糊的，隻能說比螢火蟲亮那麼一點。

四目相對那一刹那，陳嬌嬌沒由來的一陣心虛，慌忙地撇開頭去。“這個......是不是你放我家門口的？”

林霄盯著她白蔥一樣的手看了幾樣，緩緩點了一下頭。“嗯。”

“幹嘛送我這個，我又沒錄音機。”陳嬌嬌眨了眨眼。這就好比在不通網的古代拿著手機一樣，毫無用武之地。

林霄遲疑了片刻，伸手就要拿走她手裏的磁帶。“不要就還給我。”

陳嬌嬌立馬將手縮了回來。“哪有你這樣，送了還要回去的啊！”

林霄抿著唇沒吭聲。

這姑娘真難伺候！

陳嬌嬌見他繃著一張臉，不知怎麼就樂了。“我上次發牢騷的話，被你聽見了？”

上次，就是大雪壓垮她家廁所的那次。

陳嬌嬌自己不會修房子，就請了村裏的楊木匠幫忙。恰巧林霄那天休息，路過她家門口就順便搭了把手。

當時，陳嬌嬌特別嫌棄家裏的廁所。習慣了大都市的馬桶，她真不習慣蹲坑。更何況，家裏的茅廁連蹲坑都算不上，就在土裏埋了口缸，上邊兒搭了兩塊板子。白天還能忍受，可晚上黑燈瞎火的，一不小心就會踩空。

陳嬌嬌有一次差點兒掉糞坑裏。

為此，她沒少發牢騷。卻不曾想，她說的那些“豪言壯語”居然被林霄聽了去。

“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就聽見林霄麵無表情地開口。“上回收了你的煙，這個是還你的人情。”

陳嬌嬌不喜歡欠別人人情，林霄也一樣。

上次林霄隻是搭了把手，沒留下來吃飯就走了，陳嬌嬌出去進貨的時候，咬咬牙買了包貴的煙偷偷地塞到了他的衣服口袋裏。

林霄不做他想，猜到是陳嬌嬌給的，於是禮尚往來，買了磁帶給她。看似扯平了，但陳嬌嬌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他這麼一副不想欠別人的模樣，是不想跟她有過多的牽扯？

嗬，果然如傳聞中一樣不合群。

陳嬌嬌挑了挑眉。“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收下了。不過，以後不要再送東西了，我怕別人看見了說閑話。”

林霄：......

她今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跟他說話，就不怕被人說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