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睿郡王府卻點燃了無數的燭火,拳頭大的夜明珠擺在房間各處,亮如白晝。昂貴的珍寶被隨意擺在櫃子上,隨著搖晃的燭火發出奢靡的光輝。
廳裏坐滿了人,細細看來,不是皇子就是朝中重臣,此刻正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雖是初秋,可風卻一陣緊似一陣,掛滿樹枝的豔紅綢緞被吹的颯颯作響,簷下掛著的貼著喜字的大紅燈籠吹的東搖西晃,下人們急忙搬來梯子,仔細加固著。
晏紹元坐在主桌,沉默的摩挲著手中的酒盞,卻對周圍的奉承絲毫不聞,隻認真的看著外麵手忙腳亂的下人們。
明明今日是他成親的日子,可是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喜色,仿佛局外人一般。
大臣們知道睿郡王自從雙腿殘疾後便陰沉的很,也不敢觸他黴頭,隻低頭吃菜,不時與身邊的人喝上一杯,恨不得趕緊醉倒。
可也不知道這睿郡王從哪裏尋來的好酒,入口綿滑,回味悠長,可不知為何卻越喝越清醒。
“六弟這酒,味道不錯。”四皇子看著琉璃盞中澄澈的酒水,讚歎不已,“不愧是六弟。”
“四哥謬讚。”晏紹元撐著頭半躺在木製輪椅上,似乎沒聽出四皇子語中的嘲諷之意,微微垂著眼簾,“四哥若是喜歡,可去碧光酒肆喝個痛快。”
大臣們的手一頓,四皇子的表情也僵了僵。
碧光酒肆在京中以價高而聞名,一壇酒便要一百兩銀子。
皇上不喜奢靡,除了雙腿殘疾後便換了性格的晏紹元,怕是沒人敢明著買這種昂貴的酒。
興許是憐惜這個兒子年紀輕輕便廢了雙腿,皇上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很快,晏紹元便有了紈絝的名聲。
“六弟,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三哥祝你與弟媳百年好合。”太子打破凝滯的氣氛,端起酒杯,微微衝他抬了抬手。
“百年好合?這倒是個好詞。”晏紹元白玉般的手指把玩著酒盞,卻沒有要飲的跡象,“多謝三哥給弟弟尋了這麼好的一門親事,弟弟定會牢牢記在心上。”
滿室皆靜。
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屏氣凝神,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就連一向喜歡拱火的四皇子也隻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太子,一言不發。
太子將空了的酒盞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他的嘴角依舊微微上揚,可眼神卻暗了下來,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過了許久,晏紹元才緩緩將酒一飲而盡,傾杯示意之後,半垂著眼簾,“本王不勝酒力,就先回房休息了,各位請便。”
他麵如冠玉,不見一絲紅暈,哪有半分醉的跡象。
太子發出一聲輕笑,“這驕縱嫁紈絝,倒也算天生一對。”
在場的臣子們隻覺得酒苦、菜苦,心也苦。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睿郡王竟會在自己的婚宴上與太子徹底撕破臉。
兩年前睿郡王不顧自己的性命,為救太子廢了雙腿。太子對睿親王也是重情重義,由著他在外麵敗壞自己的名聲,誰知道了不道一聲兄弟情深?
可這兄弟情深,如今卻是徹底破裂了。
晏郡王走後,太子便拂袖而去,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整個大廳竟已經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