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陶然依然不敢相信,她以為的幸福人生原來都是騙局,十月末的傍晚已經有了一些寒意,她那套連衣裙顯得有些單薄。
易家別墅在郊區,走了好久,直到天黑她才走出了那裏。腳尖傳來的疼痛感,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腳已經被那雙小羊皮的鞋子磨破。
鞋是易天宇送的,那時候她還覺得是他粗心,買錯了鞋碼,有些磨腳,現在想想,別人不要的鞋,她竟然當成寶。
陶然苦笑,扔掉鞋,繼續向前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離開了易天宇,她竟然無處可去。
“你個死丫頭!竟然要跟天宇離婚!你離婚了老子怎麼活?你弟弟怎麼活?”電話那頭陶明遠氣急敗壞的質問。
“......…”
“你快回去跟天宇道歉!說你錯了!快!”
她掛斷電話,將手機扔進了麵前的湖裏,默默地蹲下抱住自己。
郊區與市區中間有很大一片天然湖泊,很多人都喜歡來這裏釣魚。
她抬頭望向天空,此刻黑夜早已籠罩了整個大地,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仿佛看見了媽媽,看見了爺爺。
“嗬,原來,愛我的人早就都走了。”陶然仿佛沒了牽掛一般,站起身,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很快,刺骨的寒冷鑽入了每一寸肌膚,她閉上眼睛屏著呼吸,任由湖水將自己代入了無邊的黑暗。
“媽媽,我終於能見到您了!”這是她意識消弭之前最後的一個想法。
陶然的童年並不幸福,十歲之前她都跟著媽媽一起生活。
白天媽媽是大提琴老師,幫學生補課,她就坐在客廳等著,看看書或者畫畫,晚上媽媽去飯館後廚刷碗,她就蹲在旁邊玩。
她家樓下還有一顆臘梅樹,每當冬日都會飄過陣陣的幽香,媽媽很是喜歡,那時候她並不覺得苦,能跟媽媽在一起,就是幸福的。
偶爾爸爸也會回來,隻要回來,就是問媽媽要錢,媽媽不給就打罵,後來有次他喝醉酒,媽媽不在家,爸爸要不到錢便對她拳打腳踢,她被嚇壞了。
再後來,她長大了一點偷看了媽媽的日記,才知道爸爸媽媽其實從未結過婚,也對,媽媽隻是告訴她這是你爸爸而已,至於結婚她從未提起過。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陶然覺得眼前的光亮的刺眼,她皺著眉頭睜開了眼。
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一片,白色的牆壁、白色的窗簾還有穿白色衣服的人。
意識清醒後,耳邊是“滴…滴”的機器聲。
這裏是醫院。
“患者!患者?你清醒了嗎?”護士邊說邊按下了床鈴,“6床的病人醒了。”
大腦像死機一樣,亂的厲害,半晌後,她才費勁地說,“醫生我怎麼了?”
“你叫什麼名字?”
“陶然。”
“48小時前你溺水昏迷,還有流產。”
“你說什麼?流產?”
“是的,你現在有些輕微的肺部感染,還需要觀察24小時,防止出現腦水腫或者肺水腫,一會護工會來,如果有問題可以按鈴。”
陶然在聽見“流產”兩個字時就已經失了神。
她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小腹。
孩子終於還是來了,曾經她那麼努力那麼期盼的,隻是再也沒有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