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和秋月心滿意足地被打發走了,劉媽媽還坐在那歇著。
寧子見機忙跑了過去,二話不說蹲了下來,輕巧地脫了劉媽媽的鞋,揉起了她的腳底板。
“媽媽出去奔波了一天,該是累壞了吧。”
劉媽媽自然是被她服侍舒服了,笑得合不攏嘴,“可不是,我這一把老骨頭酸了。這偌大的翠鶯樓,竟是你這小子最體貼,不像那些死丫頭,就知道給我添亂。”
“那些姑娘都是媽媽的心頭肉,我哪能跟他們比。”寧子見劉媽媽高興,便壯著膽子開口道“除夕那天的大宴,咱們姑娘可不能跌了份,得找幾個人跟著吧?”
劉媽媽低頭瞥了他一眼,“你想去?”
寧子笑笑,“我尋思去製服大人宴會上,能漲漲見識不是?”
劉媽媽哪會不知道,他這個小機靈鬼,就是想跟著姑娘們分一杯羹,這種好差事,都是要搶著去的,她大手一揮,“準了。”
冬天像追著人跑似的,饒是橫州地處南邊,這些時日,也日益冷了下來,連翠鶯樓裏的客人都少了許多。
數九寒天,城裏有不少人染了風寒,翠鶯樓裏的客人少了一大半,店裏生意太冷清,劉媽媽急得團團轉,寧子也急得團團轉,因為客人少了,自己那些賺銀子的伎倆也就用不上了。
倒是對麵的書院,一如既往的平靜。
寧子窩在木架搭成的床上,看著炭盆裏零星的火星子,不由得歎氣,“啞巴啊啞巴,好歹的你也是這園子裏劈柴燒火的,怎麼就這麼規矩,連塊木頭都不敢順回屋裏來。”
蹲在炭盆旁取暖的啞巴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又比劃了一番,說的是劉媽媽體諒他年歲大才給了幾塊碳的,今年的碳又貴又不好買,姑娘們都不夠用的,木材自然也是緊俏的,管事的盯得緊,他光有砍的份,沒有拿的份。
寧子隻好將被子裹得更緊些,又道:“說的也是,如今外頭兵荒馬亂的,咱這地方現下看著是太平,可是離著南邊不遠,難免要受些波及的,今兒我還聽樓裏的客人說起來,南邊死了太多人,好像是有瘟疫,好在如今是天冷,我隻盼著在春天來之前,趕緊消停下去,可千萬別染到咱們這裏。”
啞巴也跟著歎了聲氣,屋子裏靜默下來,半晌啞巴抬頭,又比劃幾下,道:“你畢竟是姑娘家家的,身子要弱,可別凍壞了,我攢了幾兩銀子,不如你去置辦幾件冬衣棉被的。”
寧子看了笑了出來,“撲通一聲”躺倒了。她翻了個身,背對著啞巴,道:“什麼姑娘不姑娘的,冬天捱一捱也就過去了,你啊,還是留著那幾個養老錢吧,你這一把老骨頭,才是該好好將養著,別給我添亂才是。”
寧子不再看他,啞巴便沒再比劃,熄了燈,在屋子另一頭的床上躺下了。
夜突然黑了下來,屋子一片死寂。
忽然,黑暗中傳來一聲寧子的歎息,她翻了個身,恰能看到屋外斑駁的樹影,隻聽她道:“今兒我看到對麵書院的煙囪冒了好高的眼,看著就暖和啊,那個江先生好歹是個讀書人,應該不會苛待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