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此時，京城茶坊問風樓，雅間。

“方兄可曾聽說，朝中宋相最近被聖人厭棄，今日甚至連朝會都沒去呢......”一個文人打扮，留著把山羊須的儒士喝了口茶，滿臉幸災樂禍的神情。

“誒，李兄慎言，這要是給宋禦史聽見了，定要參我們一本——我說啊......”坐在這人對麵的是個身材中等，但樣貌頗為忠厚老實的中年男子，隻是臉上有些不太明顯的青紫痕跡，看起來很是狼狽。

兩人正是大啟朝中的大臣，李完和方勝。

大啟朝在當朝聖人成舜帝的治理下，京城內外井井有條，各大勢力粗略分來算作十一份，分為上三世家和八大氏族，各自分庭抗禮。

李完和方勝都是八大氏族中的李家和方家在朝中做官的本家，兩人在朝中官職又相近，一個是禮部侍郎，一個是戶部尚書，都是油水多多，能撈能賺的位置。

隻是方勝最近時運不濟，被人抓了個把柄，向下掉了一級，從眾人討好的“方尚書”變成了個跟李完平起平坐的“方侍郎”。

“這個宋頃，欺人太甚！”方勝今日上朝被聖人一頓怒斥，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方家其他人摁著，稀裏糊塗地磕頭謝罪，最後聖人鬆了口，他被求情保下了，隻降為了侍郎。

下了朝，方勝回家，又被方家家長劈頭蓋臉打了一頓，方勝這才明白，自己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人把證據交給了聖人，狠狠打了方家一巴掌。

能直接呈件到聖人麵前，除了朝中那位風頭無兩的丞相——宋頃，方勝實在是想不到還有誰能有這般能耐。

他實在是恨得牙癢癢，又自知理虧，不敢在家裏發作，隻好將李完約出來，瀉一瀉心中惡氣。

“要我說啊，方兄與其再揪著與宋相這些小摩擦不放，未免小氣，不如從他處入手......”

方勝聽了李完的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話說得輕巧，被聖人當著百官訓斥丟人的又不是你李家，你當然是不計較！

聽到後半句，方勝卻冷靜下來，來了興趣：“李兄這話是怎麼說......”

李完一把推開了雅間窗戶，示意方勝往外看。

問風樓在京師外城最繁華的街道邊，從高處可以直接看見車馬進出的西大門，此時天色已晚，大門本該落匙，卻放了一輛慢悠悠行駛的馬車進來，想來是有女眷在內，馬車後還跟著幾個身形利索的青衣小廝。

馬車青綢蓋頂，外麵看著不起眼，方勝卻一眼認出，上麵帶著丞相府特製的徽識，還有聖人特意賞賜給宋相的隨行侍衛。

“不知方大人可曾聽說過，宋相多年前婚娶，滿城大家閨秀不要，娶了個出身鄉野的無知婦人，隻生了個女兒，從未在京城露麵......”

“......”

馬車從外城的街道穿過，徑直駛向內城。

宋吹吹期間小短手扒拉著窗戶往外看了一回，突然福至心靈：除了找個住在皇宮裏的爹爹，書上也寫了，當大官的人也可以進去皇宮！

但小團子很快就在心裏嘀咕起來：娘親找的爹爹住這麼冷清的地方，看起來不像什麼大官住的地方呀。

那，吹吹還能讓娘親換個爹爹嗎？

宋夫人和正在府裏侯著的宋大人都不知道，自家小閨女還沒見著她親爹，就開始盤算著換一個了。

直到馬車穩當停下，宋夫人先被人攙著下了車，崔嬤嬤抱著宋吹吹跟在後頭。

相府大門早已打開，一眾仆婢早已候在門口，馬車甫一停下就有仆從進去傳話。

不到片刻，門後就在另一群衣著更精致的丫鬟仆婦的簇擁下，來了個身量分外高挑的身影。

宋吹吹玉白精致的小臉呆了呆：這就是她娘親給她找的爹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