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環境中,入窗而來的月光恰恰照亮他的眼眸。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匕首,半晌之後點頭道了聲:“好。”
然後我被送到醫館,從頭到腳都被插上了銀針。
我很感激沉舟,偷跑出來找他道謝。
卻見他被人從破廟趕出來,四目相對,我知道,現在又該我報恩了。
“跟我走。”
我不由分說拉著他回城裏。
大手一揮,拿著我攢了十多年的銀子租了個小院,豪橫地抬著下巴。
“以後你就住這裏,那破廟他們愛擠讓他們擠去。”
他環顧小院後為難地道:“多謝好意,心意我領了,但以在下的收入怕是難以在這京城存活。”
我心領神會,揮了揮手。
“小事,我養你,正巧我的銀子都愁著沒處使。”
至今我還記得那時他驚詫失笑的表情。
我立馬將租房剩下的錢袋交給他,“反正你不用擔心,我每月都會給你送錢來。”
他拿著錢袋眼神帶著深意,“我們這樣......算什麼?”
我撓了撓頭,“算我養你呀。”
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特殊,趕忙解釋:“不過我家教甚嚴,怕是不能時常來看你。”
作為柳府的侍女兼殺手,我其實並不太自由。
沉舟眼神深深地看著我,片刻後鄭重地含笑頜首:“好,我無處可去,會在此處等你回家。”
後來,我也極少回家。
但每次出任務受傷都有了地方可去,那就是——回家。
約莫三個月左右,中秋夜前後。
我被派去執行任務,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令對方早有準備。
我去時對方人多勢眾,最終雖僥幸逃走,卻身受重傷。
不敢回柳府怕被有心之人跟蹤發現,便回了家。
倒在他懷中時,我還念著不能暴露身份:“我......外出遊玩遇野狗,同它們打了一架。”
渾身是血,也不管他信不信,先暈了再說。
醒來時,沉舟正挽著袖子準備晚飯,他一身青衫看起來像個斯文書生。
可他在那進出忙碌,我安然躺在床上,沒有人追查過來。
外間響起中秋夜煙花炸開人群興奮喧鬧的聲音,整個世界熱鬧非凡。
這一隅小天地也安寧祥和。
那時我便覺得他是一個很好的——收屍人。
於是我向他提出了成親的想法。
理由是:“我總歸是要死的,總得有個人為我收屍。”
怕他覺得虧了,我還說:
“如果你先死,我也會給你收屍的。”
但誰也沒料到,開始這段感情的是我,最終選擇結束的也是我。
原以為沉舟不會讓我離開。
他卻笑著看我的唇,又抬手將我發巾取下,長發散落肩頭。
他道:“回去吧,就當我沒發現你,你明日需得接著來。”
我半是狐疑地打量他神色,慢慢起身,一步一步往外挪。
“那我走了?”
他含笑頜首。
離開南煙館後我彎彎繞繞往戶部尚書家去,進了後院我快速離開,再從大理寺少卿家路過,又拐過兩個巷子,進了禮部侍郎家。
最後從密道離開出現在城外。
眼見著尾隨我的那幾人返程後又等了會兒,才趁著天還未亮回了柳府。
“公子?”
沒片刻,房門便開了,我被一把拉進房間。
“阿鳶,你沒事吧?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昨晚怎沒回?”
柳珩身上披著外衣,麵色焦急地上下打量我。
“公子放心,我無事,將人甩開費了些時間才回來晚了。”
我的主子,相府的公子柳珩沉默著看我。
“阿鳶,你是不是被發現了?”
我眨了眨眼,撒謊:“沒有。”
“那姑娘整日未出房門,聽聲音她應當是在......”
煮茶彈琴,下棋女紅,我撿著說了幾樣,麵不改色地陳述給柳公子。
他聽後神色卻無半分緩解......
半晌後俯身抬起我下巴,“你的嘴怎麼了?”他拇指摁在我唇上的小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