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鵝,下來吃早餐了!”
裴行舟一如往常提著早餐站在樓下等她下樓,順便看著她喝藥再把她送上學。
他連續喊了幾聲都沒人理,剛想再喊一嗓子,樓上的窗子突然被人一把拉開,裴莞手上還拿著餘溫未退的電熱板夾頭發,她扒著窗戶有點氣急敗壞道:“別喊了,丟不丟人,我馬上!”
裴行舟私底下調侃叫她小天鵝她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大清早扯著嗓子在樓下喊就有點羞恥了。
裴莞今天有點起晚了,匆匆忙忙洗了頭打理一下就到了時間。她其他到不用再多餘收拾什麼,平時單擦一層水乳就能出門,把天生麗質這四個字利用表現得淋漓盡致。
北方八月的天很晴朗,天空中飄著很淡薄的卷曲著的白雲,還有幾朵像是被人咬了一口的巨大棉花糖,蔚藍蔚藍的夢幻。
裴行舟的白襯衫沒扣扣子,五官英俊硬朗,短發不足長度把好看深邃的眉眼露出十成十,衣角隨著偶爾穿過的風搖曳著,黑色的長褲把兩條腿修飾得又長又直,竟還有點日漫男主的味道。看見裴莞下來,朝她隨意地抬手晃了晃早餐袋子。
“你做的?”裴莞把吸管紮進豆漿杯子裏。
裴行舟給她把包子的口袋打開,聞言瞥了一眼她手裏已經空了一小半的豆漿杯子懶懶道:“我哪有這手藝,今天有田螺姑娘。”
田螺姑娘?裴莞自我檢索了一下裴行舟身邊可能會出現的田螺姑娘,然後把目標鎖定在了剛剛向他示過好的小雅身上,手上的大包子瞬間就不香了。
她有意無意瞄著裴行舟,瞧他這滿麵春風的樣子,哼!
“不喝了。”裴莞把剩下的豆漿塞到裴行舟手裏。
“不喝了?”裴行舟晃了晃杯子,感受了一下杯裏還剩多少道:“喝了吧,這豆漿大早上現榨的,一杯提神醒腦,兩杯神魂顛倒,三杯長生不老。”
“你不去廣告公司真是屈才了。”
喂,21315嗎?有人涉嫌虛假宣傳。
“怎麼包子也不吃了?”裴行舟蹙眉,看著手上已經吃了一半,還在冒熱氣的包子。
裴莞抬了抬下巴,眼中露出不屑:“還是你留著吃吧,人家特意起早給你做的。”
“誰說給我做的?”裴行舟繞了個彎想到裴莞的意思之後無奈道:“這是三七起早給你做的,我吃了算怎麼回事。”
“三七哥為什麼會給我做飯?”
三七最近忙著失戀,怎麼還有閑心能起大早給她做飯?
“這不是咱家好不容易要出了個大學生,他羨慕。”
“那為什麼三七哥自己當初不上學?”
裴行舟摸摸她的頭笑道:“這不是他笨嗎!”
裴莞低頭吃著餘下的包子,點點頭,還挺好吃,聽了裴行舟極具個人色彩的解釋她又道:“那你呢?”
“我?”
裴行舟好像沒想到裴莞會問他這個問題,微怔了一下,唇角隱隱帶著的笑淡了些許,麵色依舊溫和,吊兒郎當道:“我也笨啊,沒有我們小天鵝聰明。”
她剛才大半心思都用來吃早飯,裴行舟說完她才反應過來她好像無意之中戳中了裴行舟隱藏的痛處。
“走吧,我快遲到了。”
裴莞把原本裝著包子的塑料袋子攥在手裏,把話題給岔了過去。
一路上她都沒說話,到了學校門口,跳下裴行舟的摩托車,接過他遞過來的中藥,她抿了抿唇,一口解決。
小時候吃藥的時候爺爺就告訴她,吃藥就要一口,分成好多口會越來越苦。之前她不聽,被裴行舟威脅著喝了幾回藥之後終於感受到這句話簡直是真理。
“這麼乖?”裴行舟慢悠悠調侃著看向她強裝鎮定的臉。
裴莞習慣性摸了摸自己的校服褲兜,發現糖吃完了,又覺得就這麼拿出來好像不太好,索性一直插兜。
“給你。”裴行舟拆開糖果的外包裝遞到她嘴邊。
裴莞盯了這根她常吃的草莓棒棒糖幾秒,手還放在褲兜裏沒拿出來,遲緩著張開嘴,咬住了他手裏的糖果。
“你怎麼會隨身攜帶棒棒糖。”
裴行舟給自己也拆了一個叼在嘴裏道:“你不是愛吃?我可還要靠著這個騙小孩吃藥呢。”
他哼哼一聲,沒個正形道:“我都快要成了你的男仆了。”
裴莞把棒棒糖咬的嘎嘣脆,在嘴裏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得寸進尺道:“那我晚上想吃紅燒魚,你給我做。”
裴行舟自從差點被自己做的粥毒到,就開始秉承著從哪摔倒就從那爬起來的精神苦練廚藝,經過他的不懈努力雖然並沒有精進多少,但是他的紅燒魚做的卻額外好吃。
裴莞把書包從車後座拿下來,轉身走了幾步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又轉頭跑回去扯了扯裴行舟的襯衫下擺:“你才不笨。”
裴行舟望著她匆忙往校門口跑的背影聲音啞了啞,知道她是在說剛才的事情,驕傲的小天鵝在用她獨特的方式,為不經意間的冒犯道歉。
他笑了下,覺得這種被人照顧感受的經曆有點新奇,他一個大老爺們還是第一次有人因為這麼大點小事怕他玻璃心的。
他裴行舟就是這麼個人擺在這,他之前的任何事都沒什麼不能說,也沒什麼不好講的。他做出的每一件事都問心無愧,即使在外人看來樁樁件件都很混蛋,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有時候會倒回去想想,沒覺得後悔過。
別人都以為他是個混混,不學無術,他從來沒想過去讓人理解他所做過的事,也從來都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可是那是裴莞啊,從一片明鏡似的銀湖上被他帶到沼澤裏的小天鵝,幹淨,高傲,以後是要飛回自己的家的。
正因為自己一身的汙泥和不堪,他才更不能把自己身上的泥點子帶到她身上一絲一毫。
裴行舟查了查自己銀行卡上這些年零零碎碎攢下的錢,咬了咬後槽牙,關掉手機銀行的界麵。
兩萬塊錢,恐怕供她上半年的大學都不夠。
叮的一聲,是打火機開蓋時重錘撞擊蓋子發出的聲音。裴行舟的食指點了點煙頭,煙灰隨著風刮向了學校大門的方向。
這是裴行舟第一次對自己的現狀感到不滿,意識到自己的滿身貧窮,以及頭一次生出了賺錢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