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其中一位稍顯富態的中年男人聽到這句話急的變了臉色。

“好啊，你竟然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我們是你的叔伯，難道會坑你不成？不管如何，今日這件事情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劉承軒不慌不忙，他向所謂的叔伯行了一個禮之後才緩緩說道。

“叔叔伯伯，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我的叔伯，是我父親的兄弟。

但是我的父親辦理後事的時候都是各位鄰居幫忙的，那個時候你們在哪裏？

且不說這件事，若是你們跟我父親合夥做生意，那麼按照我朝的相關律法，可是有相關文書證明的。

各位叔伯如若不信，可到官府親自查證小侄所說真假。”

劉承軒年紀不大，但是說的話卻一針見血，被這麼不大的孩子這麼一說，周邊的鄰居也都議論紛紛，那兩個所謂的叔伯被鬧了個大紅臉。

原以為劉承軒這個病秧子，讀了幾年書，最多也就識了幾個字，這種生意方麵的事情，應該不會懂的才是，沒想到反被將了一軍。

但是，現在也沒有辦法回頭了，劉承軒的幾位叔伯硬著頭皮說，

“我們跟你父親關係好著呢，隻是這幾日有事情耽誤著了，所以沒來，這不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嗎？”

幾個人大概被人指指點點不好意思，支吾了許久說出了這樣的話。

“既然兩個叔伯與我父親關係好，那為何父親剛剛過了頭七，兩位就迫不及待想要把錢討回去。

我們孤兒寡母的，家中剛遭遇如此大變，你們又這樣雪上加霜，真的合適嗎？”

劉承軒說話條理清晰，一步一步把他們繞進自己的陷阱裏麵去。

說到後來那幾位叔伯根本沒有辦法自圓其說，正當他們無措時，劉家又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一位劉承軒倒是認得，就是劉父的大哥劉大郎，也就是自己的大伯。

不過，劉家兄弟之間感情一般，劉大郎此人更是貪得無厭。

另外一位，劉承軒看著走到他們跟前的男子。

這男子衣著倒是比他們略好一些，劉承軒看著眼前的陌生人，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問道：“這位是？”

“這位是族長，你都不知道？現在你們孤兒寡母的，守著這個家業也不容易，所以我們特意請了族長來幫忙。”

搬出了所謂的劉氏族長，幾位叔伯的底氣似乎足了許多，連帶著神情都倨傲起來了。

劉承軒看到原本那些願意幫助他說話的鄰居們，聽到族長來了，似乎也不好意思摻合，都紛紛往後退了一些。

劉氏族長不請自來，態度十分倨傲，也不與眾人說什麼，直接便走進屋子，在大堂的主位上坐了下來。

劉氏紅著眼睛走到劉承軒的身邊，拉著劉承軒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動，隨後也走進了大堂中。

劉承軒看著母親遠去的背影，他剛才分明感受到了母親的手在顫抖，眼裏閃過冷意。

坐在上位的族長環視了一下周圍，清了清嗓子。

“劉氏，因為劉二郎被劫匪殺害，劉大郎和劉三郎怕你們母子孤苦無依，特地讓我來主持公道，你們可願意？”

劉氏低著頭，很是謙卑，聽到族長這樣說，忍住眼中的淚水，點點頭，說道：“辛苦族長了。”

聽到劉氏這樣說，態度也還不錯，那劉氏族長才滿意地點點頭。

看了看周圍博古上麵擺放的那些的器具，劉氏族長眼睛一亮，眼睛裏滿是貪欲。

劉承軒暗道一聲不好，隻怕這族長也是不懷好意的。

“我身為劉氏的族長，滋自然有義務要解決族裏的麻煩事務，劉二郎已經不在了，你們孤兒寡母的，沒有經商的能力，劉二郎留下的家業，怕是你們也繼承不了。

當日，劉二郎做生意的錢是劉家幾個兄弟共同出資，現在劉二郎已經逝去，自然應該如數奉還給他們。”

“族長英明啊！”劉承軒的便宜叔伯又在拍馬屁了。

“至於屋子，”劉氏族長環視了一下周圍，大概覺得這屋子值不了太多錢，而且做得太過也不好看，“大發慈悲”地說：“這屋子就還是歸你們所有吧！”

“族長這樣的做法，晚輩實在不服，晚輩與娘親適逢家中大變，已成孤兒寡母，若是散盡家財，那位母子二人，今後將如何度日？”

“放肆！”

族長拍著桌子，怒氣衝衝。

“你這是在質疑本族長的決定！”

“晚輩不敢，隻是，照顧族中弱小，不也是族長的責任？族長便是這樣照顧的嗎？”

“哼！我便是這樣又如何？來人！搬東西！”

“誰敢！”

劉承軒大喊。

“你身為族長，卻不能護佑族人，對不起祖宗，是為不孝，偏袒小人，對無權無勢之人趕盡殺絕，是為不義，如此不孝不義之人，配當一個族長嗎？”

“閉嘴！來人，給我押住他！”

劉承軒還沒有轉身，卻被身後的人反手押住，他回頭一看，原來他的叔伯還帶了一群人過來，難怪這麼有恃無恐。

“誰敢？我的好侄兒啊，你睜大眼睛看看，現在你隻是一個孤兒罷了，還想著跟我們叫板嗎？”

劉大郎大手一揮，後麵兩個仆從更加用力，將劉承軒死死抵在地上。

劉承軒掙紮無效，隻能看著那些人翻箱倒櫃，目眥欲裂，卻改變不了什麼。

“你們放開我兒子，放開他！”

劉氏跑到那幾個押住劉承軒的人身邊，打算拉開他們的手，卻沒有辦法，那些人被弄得不耐煩，還反手推了劉氏一把！

“住手！別碰我娘！你們這些人，會遭到報應的！”

“報應？”劉大郎和劉三郎拍拍劉承軒的臉，笑著說：“好啊，我們等著呢！”

一個時辰之後，劉承軒和劉氏看著被搬得空蕩蕩的房子，無力地坐在堂前，失神無語。

這就是古代社會所謂的宗族製。

隻要你無權無勢，就是宗族食物鏈的底端，隻能任人欺壓。

“娘，那人根本就不配做族長！卑鄙無恥的小人！我要去告他們！”

劉承軒的臉上帶著不忿的神情，看著家裏被人掃蕩一空的場景，卻什麼事情都不能做，即使他已經不是原來的劉承軒，也感覺到憤恨。

“軒兒啊，算了，算了，若是這件事情鬧大的話，族長可能會把我們從族譜上除名的啊！”

“除名就除名，我不怕什麼！”

“傻孩子，你胡說什麼！”

劉氏馬上捂住了劉承軒的嘴巴，看了看周圍沒什麼人的時候才放開自己的手。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娘不期望你將來能夠飛黃騰達，但求你將來能夠幸福安穩。要是被宗族從族譜上除名，別人會怎麼看你？將來的你要怎麼辦？你爹已經不在了，娘不能繼續看著你失去最後一層保障。”

“娘，你也看到了，這些人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這樣的家族護佑，還不如不要。”

“軒兒啊，你還小，你不懂，若是娘有朝一日也不在了，那你還能仰仗誰，若是家族還在的話，至少別人不敢太為難你——答應娘，別去做傻事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劉氏的話，劉承軒心裏麵酸酸漲漲的，很是難受。

他連忙轉移話題。

“好吧，娘，你不要傷心，我聽你的，我們先去看看，還剩下什麼東西。”

柴米油鹽醬醋茶，開門七件事，什麼都要用到錢，現在得趕緊看看他們還剩下什麼東西，要不然，接下來他們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劉氏點點頭，大廳裏麵的東西已經所剩無幾。

剛剛劉氏族長眼睛都沒從那些古董上麵移開過，他那兩個叔伯很是上道地直接送給人家了。

臥室也被翻得七零八落的，劉氏眼睛一暗，眼裏又是淚水盈滿。

隻見她走過去，昔日存錢的地方也被翻了出來，裏麵早已空空如也，一點錢都沒有留給他們。

“娘，一點錢都沒有留下嗎？”

劉承軒看著劉氏的樣子，心裏跟明鏡似的，隻是還不死心，多問了一句。

劉氏噙著眼淚點點頭，她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這麼過分，連一點錢也沒有給他們剩下，全都搜刮走了。屋裏亂得可以，母子倆在那邊收拾了好一會兒，不過都是一些不值錢的東西。

看著母親唉聲歎氣的樣子，劉承軒出聲。

“娘，沒事，你別傷心，你看，我們現在還有安身之處，隻要我努力點，我們娘兒倆肯定是餓不死的。”

劉氏聽著兒子鼓勵自己的言語，心下一暖，當下便擦了眼淚，點點頭。

她摟住兒子，心疼地說：“乖軒兒，苦了你了，你說得對，我們娘兒倆，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劉承軒看著昏暗的天空，咬了咬牙，暗暗下了決心。

今日，他所失去的一切，來日，一定會加倍在這些人身上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