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鐘哼道:“在京師的洪洞派幫眾十二萬全都到了,河北的、天津的也在來的路上,二王爺,魏將軍帶了多少人?”
二王爺還未回答,姑仙兒冷冷道:“有多少洪洞派,就有多少滄臨派,你不妨問問是不是?”
小鐘將信將疑,撮嘴吹哨問詢,很快外圍以哨音回應,有短有長。
姑仙兒笑道:“小鐘哥哥,怎麼樣?仙兒沒吹牛吧?”
二王爺攬住姑仙兒,笑道:“弄了半天,這小子真是我大舅哥,該怎麼處置他呢?仙兒你來拿主意!”
姑仙兒睜著天真的大眼睛,媚眼如絲,笑道:“王爺,仙兒以前就問過你這個問題,你當時沒回答,今天再問一次:你是要做唐太宗還是要做宋太zu?”
二王爺遲疑著說:“按說他們都很厲害,做誰......做誰都好吧?”
姑仙兒眼神冷峻,與剛才判若兩人:“玄武門之戰,李世民殺了哥哥弟弟,才登上皇位,可不耽誤他成為一代明君;趙匡胤婦人之仁,卻被弟弟害了性命......”
二王爺立即道:“好,我答應你,我要做李世民......”
姑仙兒笑得神秘,輕輕拍拍二王爺的臉,低聲道:“你摸摸自己的屋翳穴,是不是覺得悶悶的?”
二王爺不明所以,趕緊去摸,喃喃道:“是,有幾天了,是怎麼回事?”
姑仙兒笑笑,低聲道:“問荊草,夾子桃,慢慢來,比較快!”二王爺一把揪住姑仙兒脖子,恨恨道:“小賤人你......你竟然給我下毒!”
姑仙兒掙紮著道:“你,你給我鬆開,我可以給你解藥,否則......不出三天......”
二王爺怒不可遏,發瘋般喊道:“三天?我現在就殺了你!”
姑仙兒自悔得意地太早了,還是低估了二王爺的暴躁脾氣,急忙喊道:“四老,四老,快來救我!”
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孩子,他們哥四個怕是救不了你嘍!”正是宋一鳴。
剛才外圍調兵遣將,好不熱鬧,誰也沒注意到城牆邊的五位老人剛才結束了一場生死對決。
結果是:宋一鳴站著,臨清四老倒了。
姑仙兒使勁掙紮,卻仍擺脫不了二王爺的控製,隻得喊道:“娘,娘......”
宋一鳴盯著原本站在姑仙兒身後一側的一名侍女,淡淡道:“景春,還不想露麵嗎?”
那侍女冷冷道:“你中了劇毒,我看能撐多長時間!”
宋一鳴歎口氣,道:“你閨女可也撐不了多長時候啊!當年我沒看錯你,為了權力,不擇手段!”
那侍女一把扯掉人pi麵具,露出一張慘白的臉,恨恨道:“當年我為他生下一對兒孩子,卻被迫離開皇宮,你們有誰管過我的死活?!”
王林杉看著小鐘,道:“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小鐘一個箭步躍了過去,使出一招“洪洞大開”,硬生生將二王爺與姑仙兒分開。見二王爺仍是十分激動,便用花繩將其雙手捆了起來。
姑仙兒彎腰下蹲,喘著粗氣,不住咳嗽。
季景春看都不看姑仙兒一眼,倏地一個翻身,已到城樓之上。
李大赫亮出佩刀,護住“禦駕”,沉聲道:“景妃娘娘,莫再往前!”
季景春輕笑道:“‘萬春一煞,一月索命’,李大統領,這一個月難為你了!”腳步卻不停前移。
李大赫把刀一橫,冷冷道:“職責所在,景妃娘娘得罪了......”
後麵一個蒼老的聲音道:“讓她過來看一眼吧!”
眾人看時,正是宋一鳴坐在“禦駕”身邊,慢慢用手安撫著微微顫抖的“禦駕”。
季景春盯著羸弱不堪的“禦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慢慢走近,嘴裏喃喃道:“是,是你嗎?”
四目相對,四手相握,老淚縱橫。
季景春突然道:“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會選江山,還是會選我?”
“禦駕”隻是顫抖,沒有回應。
二王爺喝道:“一幫老東西磨磨唧唧,聽不明白在幹嘛!來人啊,剿滅匪徒,立下蓋世奇功就在今日!魏將軍,還有火槍禦林軍聽令!”
宋一鳴站起身,麵色鄭重,道:“李大統領!”
李大赫身子一震——因為這是太上皇當年與他的約定,叫“大赫”或“李大赫”都不可相認,隻有聽到他親口稱呼“李大統領”,才可以君臣身份相認——他急忙跪倒行了大禮,激動不已,顫聲道:“臣在!”
宋一鳴向小鐘一招手,示意他過來。
小鐘、李大赫一起跪在宋一鳴麵前。
宋一鳴緩緩道:“如今緊急局麵,賜你們旨意,封小鐘為全權特使,李大赫傳令,你們可相機處理!”
兩人答應一聲,直奔二王爺而來。
二王爺已掙脫花繩,揚手怒道:“你們幹什麼?!魏大將軍!火槍禦林軍!”
李大赫沉聲道:“皇上與太上皇有旨,小鐘為特使,全權處理眼前局麵!”
第一次麵對如此大場麵,小鐘克製著內心的激動,故作輕鬆道:“魏大將軍,我可聽說你家世代忠良,今兒當真要造反呀?”
魏可法盯著城樓,一言不發。
小鐘笑道:“二王爺給你許了什麼願?封了什麼官兒?”
魏可法眨巴著眼睛,臉上陰晴不定。
小鐘心說,戲文裏講“擒賊先擒王,抓賊要見贓”,今兒不先把二王爺收拾了,怕是魏可法一直心存幻想,當下一個箭步直奔二王爺!
二王爺怒道:“大膽狂徒,竟敢犯上作亂......”擺開架勢要和小鐘再打一架——根據以往的戰績,打小鐘他有勝算。
孰料,二王爺剛一出手,已被花繩再次纏住,使勁掙脫,卻被越纏越緊,什麼六合拳、少林拳的竟都沒使出來,就被結結實實捆上了。
二王爺破口大罵,又被塞了一個東西——仔細一看,竟是臨清某老的一隻破鞋!
李大赫喝道:“禁軍聽令,將二王爺押入宗人府,等候旨意處置。”
小鐘拍拍手,對魏可法喊道:“魏將軍現在決定了嗎?”
魏可法翻身下馬,磕頭道:“末將也是接到旨意來京師護駕,並不知是二王爺假傳聖旨,請......請大人恕罪!”
李大赫低聲道:“他倒推得幹淨!這麼快就知道是假傳聖旨了?!”
小鐘笑笑,高聲道:“那句老話咋說的?對,不知者沒有罪,你帶著你的兵回去吧!”
魏可法如蒙大赦,急忙跪地謝恩,然後上馬帶著部隊快速退了出去。
火槍禦林軍也反應過來,集體跪下行禮,請求治罪。
小鐘一概免罪,讓他們返回應在的崗位。
正陽門周邊,由剛才的熙熙攘攘,很快變成門可羅雀。
季景春與“禦駕”溫存夠了,陰森森站起來,喝道:“仙兒,叫咱們的人攻上來!”
姑仙兒一臉漠然,一動不動。
季景春厲聲道:“臭丫頭,我的話你沒聽見嗎?!”
姑仙兒哼道:“聽見了又怎樣?你,你真的拿我當過親閨女嗎?從小打,罵,都是家常便飯,還不如賀老爹待我好,還讓我進青lou......”
季景春怒道:“什麼時候還在糾結這些?!難怪成不了氣候!”
姑仙兒看向季景春,眼神如刀:“你明知道......二王爺是我哥哥,卻......啊!”
季景春突然襲擊,向姑仙兒使出殺招!姑仙兒情緒激動,毫不提防,眼見就要命喪當場!
一條草繩飛了出來,緊緊卷向季景春——小鐘注意到,在姑仙兒流淚控訴時,季景春慢慢向其靠近,當即開始警惕。
暴怒的季景春“啪”地扯斷草繩,使出生平所學,將六合拳發揮到了極致,重重擊向小鐘!
一聲悶響,全場靜寂。
宋一鳴擋在小鐘身前,挨了季景春一記重拳!
宋一鳴苦笑道:“當年我若有虧欠,今日就當還了吧?”
小鐘急道:“師父,你咋樣了?”拳腳齊出,打向季景春。
王林杉調動錦衣衛秘密包抄,先將姑仙兒抓了,繼而與小鐘配合,將季景春也抓了。
季景春喝道:“這正陽門上上下下都放滿了炸藥,隻要我一聲令下,這裏就將夷為平地!”
小鐘冷笑道:“我的老娘,實在是兒子不孝,前些天兒子在河裏遊泳,發現了你的小秘密,老實不客氣,就派人把炸藥都挖走了。”
季景春怒極,聲嘶力竭喝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們都是天殺的......”
喊聲漸遠,天地終於清靜下來。
小鐘扶著宋一鳴,哭道:“師父,我......”
宋一鳴麵白如紙,卻露出微笑,緩緩道:“我說了多少次,以後別叫師父了......”
小鐘馬上改口,別扭地叫了聲:“爺爺......”
宋一鳴看著“正陽門”的牌匾,淡淡道:“今日的考題,便是‘家國天下’!盼你不忘今日初心,為民著想......”
小鐘擺手道:“不不,你知道我,那兒能當皇帝哩!最多當個洪洞派幫主都勉強。”
宋一鳴道:“不讀書不等於沒文化,有慧根遠勝過有才華。世上百姓好好的,為何會有洪洞派、滄臨派?還是因為朝廷、官府沒管好,你若是管得好,終有一天,世上再無洪洞派、滄臨派......”
話音終了,溘然長逝——與其一起走的,還有沉默的“禦駕”。
四公主、六王爺帶著眾皇子公主,大理寺卿楊樹增、禁軍大統領李大赫、錦衣衛指揮使王林杉等文武大臣,以及大儒吳伯凡一起上前,對著小鐘行了大禮。
小鐘覺得腦袋“嗡”地一熱,幾乎站立不穩——看著正午陽光下閃閃發亮的“正陽門”,想起一句唱詞:“抖銀槍出雄關,躍戰馬踏狼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