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顧荊背著行李，帶著妻小到了碼頭的時候，已經來了許多人，豬頭也已經在碼頭上的八仙桌上擺好。

豬頭是挑的模樣清俊的，豬嘴裏還銜著一根豬尾巴。

供桌上還有一些糕餅還有一些果子，裏三圈外三圈的圍著人，大部分是船員的家小，小部分是村裏湊熱鬧的人，運氣好還能分到一些糖塊花生的來著。

“小心，別擠著。”

餘小螺正護著幾個孩子的腦袋的時候，一個胳膊圈在她的頭頂，顧荊在一旁開路，帶著她順利的擠了進去。

“唷，這不是我們的大功臣阿荊嘛，快來快來！”

黃老板是典型的商賈打扮，帶著一個富紳的四方帽子，身上一身綢緞衣裳，身材算不上胖，但也是敦實的，看到顧荊來了，激動的伸出手去拉。

“不敢當。”

顧荊客氣的擺手，麵上榮辱不顯。

黃老板有著生意人的精明，眼神一掃就看到了餘小螺和三個孩子，他伸手將最小的果子給抱了起來。

“阿荊這是你家那小子啊，長得虎頭虎腦的真俊，來這個紅包給孩子。”黃老板說著速度極快的就紅紙包著的東西塞到了果子的懷裏。

“使不得。”餘小螺趕忙推辭，伸手要去取那紅包還給黃老板。

“哎，你爹沒和你說嘛，上一回出海，阿荊帶我們避過了海難，還遇到了黃魚群。大侄女啊，你嫁給這麼個相公是你的福氣，就別推辭了。”

黃老板笑眯眯的說著，一邊還給餘小螺使眼色，這紅包旁人可沒瞧見，等他們瞧見了，在場這麼多孩子，他還不得大出血啊。

餘小螺有些為難了。

“拿著吧。”顧荊開口，餘小螺才收下來了。

黃老板和他們寒暄過後，才主持了祭天儀式。

爆竹一響，一個老者拿著一張發舊的黃紙，念出了一長串關於出海捕魚保佑風調雨順的話，隨後就是黃老板和餘老頭還有接下來那些個船員上香祭拜了。

等到拜完了，黃老板拿著刀在割豬頭，一個個圍觀的船員以及家人眼睛都亮閃閃的，這可是肉啊。

自家舍不得離島去縣城買肉，就盼望著每次出海分肉。

黃老板先將豬耳朵和豬尾巴割下來，又找了幾個有力氣的壯漢輪番用斧頭把豬頭劈開，劈開後他又上手割了一大塊豬頭肉。

餘小螺還在看熱鬧，這豬頭肉就到了她手上。

“阿荊家的先拿著。”黃老板說著又去拿了個豬耳朵搭上。

餘小螺手裏一沉，這裏就已經四五斤重了，在場這麼多人，他們分的可能有點多吧......

在場的人也有點騷動，礙於是黃老板分的，不好明說顧家的拿的太多了，那到時候他們能勻到的才多少肉啊。

“你們也別有意見，咱們以前這麼多回，阿荊可是一點肉都沒拿的。再說了，我們的船就是需要和阿荊這樣的有經驗的老船員，以後誰立了功，也拿賞錢多分肉。”黃老板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場的人立馬安靜起來了。

在狗腿子的帶領下，甚至有人率先鼓掌起來了，當即就爆發出了一陣掌聲。

接下來又是熱鬧的分肉。

餘小螺本來是沒帶籃子來的，因為陳喜吃了他們家一頓麵覺得不好意思，剛給了一籃子的紅薯，連著籃子都給她了，於是她將豬頭肉和豬耳朵都壓在籃子的最下麵。沾點紅薯上的泥也不打緊，洗洗也能吃。

就這樣，還是有人找上了她。

此人真是餘小螺一直沒有見過的餘老頭。

餘老頭是個傴僂著背的小老頭，一張臉曬得黝黑黝黑的，跟那放多了老抽的醬肉一般，額頭上都是溝壑。

他也穿著綢緞的衣裳，四方帽倒是沒帶，就是瞧著有些不倫不類，畢竟自詡老板，他這穿著打扮也自然要安排上。

餘小螺剛才耳尖的聽到人吐槽了，其實這船是黃老板的，偶然遇到了餘老頭，請他幫自己管船，為了籠絡人心給了他一點份子。

船員呢也叫餘老頭老板，這幾年他也分了不少錢蓋了島上這紅磚大瓦房，是以也有些飄了，平日裏總是端著。

“爹。”餘小螺叫喚了一聲。

“還認我這個爹啊，我從船上回來就聽說你生了反骨，淨惹你娘生氣。”餘老頭低聲訓斥道，板著臉露出嚴父的姿態。

餘小螺低頭乖順的很，她剛分了肉自然也不想吵架，就乖巧道，“我晚些就去和娘賠罪，實在是當家的回來，我不好總是往娘家走。”

餘老頭想想她這理兒也說的過去，點了點頭。

怎麼還不走啊？

餘小螺看著餘老頭杵在她跟前，忍不住心裏一陣煩躁。

“對了，黃老板分給你的肉有點多啊。之前一直跟著爹的那幾個老船員都沒分到幾兩肉，你要不先把你這些拿出來給大家分一分，到時候爹給你折成銀子。”餘老頭說著有些心虛的眼睛往上飄，但還是強裝鎮定的摸了摸自己唇邊的胡子。

餘小螺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

他倒是會籠絡人心，慷他人之慨，做夢呢。

“爹，荊哥拿去還給喜子哥，還有一些借過我們米的人家了。”餘小螺就把所有事兒都推到顧荊身上，她是看出來了，顧荊在船上還是頗有地位的。

餘老頭氣得都喘不上氣了，翻了個白眼後道：“這麼多肉，他陳喜是救過你們的命啊，你給他這麼多。”

“是啊，沒米吃不就是要餓死嘛！”餘小螺歪著腦袋裝傻。

餘老頭最後是真的被氣走了。

碼頭上眼看著就要發船了，最後在給一刻鐘給船員跟家小告別，餘小螺就把餘老頭想來騙肉的事兒和顧荊說了。

顧荊看著餘小螺說話間，那顧盼飛揚的樣子，臉上隱隱帶著笑意。

“荊哥，我割一點肉給喜子哥，可行？”餘小螺問。

“等我們走了，你再送去吧，喜子哥的性子怕是不會要。他家的路你要是記不住，就讓芊柳帶你去，喜子哥家有個丫頭，他們玩得好。”顧荊已經記住了餘小螺的說辭了，默認她大夢一生後記不住事情的事兒。

“嗯，在海上要平安，不管錢不錢的，人一定要安全。別他們讓你去幹嘛你就去幹，當老板的都恨不得吸手下的血，別聽他們畫的大餅。”

餘小螺又一本正經的對顧荊說道，生怕她剛過來就嘎了男人，她可不想當寡婦，再說顧荊這個相公也還不錯。

“好。”顧荊眼裏湧起笑意。

畫的大餅，哪來的說辭，倒是新鮮。

他背著包袱就上了船，這次包袱裏有餘小螺補的衣服，還有她做的結結實實的餅，總覺得背上和心裏一樣都沉甸甸的。

餘小螺叫來三個孩子跟顧荊送別。

“爹爹，一路平安。”

“爹爹，要抓又多又大的魚嗷......”